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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博士》作者:江户川乱步.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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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博士》作者:江户川乱步.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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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博士作者:江户川乱步
以小五郎的少年助手小林为团长的少年侦探团碰上了许多怪事,先是相川被催眠回来偷走机密文件,此后又有几名团员相继失踪,是谁与少年侦探团作对?小五郎开始艰难而危险的调查,最终……
奇怪的老头 美丽的少女
蛭田博士 妖术
不可思议的盗贼 BD徽章
蛇公馆 两个侦探
要饭的少年 怪屋之怪
石膏像的秘密 明智在此
你就是犯人 天花板上的一张脸
名侦探的胜利 会变戏法的上衣
恶魔的真面目 恐怖的房间
怪老人 名侦探的妙计
二十面相的戏法 会说话的盔甲
少年探险队 黑暗中的迷宫
怪物 会说话的怪兽
老猎人和名侦探 名侦探的惨败
二十面相的末日
奇怪的老头
时值春天的一个星期日的傍晚,天空被一片厚厚的乌云覆盖着,显得格外闷热。一个小学生吹着口哨,漫不经心地走在麻布六本木附近的一条高级住宅街上。
他叫相川泰二,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刚才去小朋友家玩了以后,正赶着回家。他家就住在麻布这一带叫笄町的地方。
马路两边全是些豪宅大院,高高的围墙连成一片。走过几家大院,在一家神社的门前,可以看见里面的一片小树林。这条马路平时就是行人稀少,今天更显得格外地空寂。在这条一直通往远处的柏油马路上,竟然看不见一个人影。
天是阴沉沉的,又接近黄昏。泰二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种不安。也许就是为了掩饰这种不安,他才吹起口哨的吧。
忽然,快步赶着回家的泰二停下了口哨,在一个十字路口站住了。离泰二大约有二十米远的马路中间,有个老头趴在那里不知在干什么。他的打扮就像是西洋电影里出现的乞丐,一头乱糟糟的白发,加上一脸白乎乎的络腮胡子,看上去有好长时间没有上过理发店了。身上穿的破西装,就像是刚从抬破烂的箩筐里偷来的。脚上连袜子也没穿,套着一双张着嘴的破鞋子。
那老头趴在马路正中间,用白粉笔在地上画着什么。秦二觉得有些怪,就躲在拐角处偷偷地观察他的行动。过了一会儿,老头从地上站起来,又鬼头鬼脑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径直向前走去。泰二等老头走了以后,来到他刚才呆过的地方一看,柏油路面上画着一个直径大约有八厘米左右的圆加上一个十字,十字的一笔上还画着个箭头。“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恶作剧,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啊?”泰二望着怪老头渐渐远去的背影感到十分纳闷。
就在泰二疑惑不解的时候,那老头又在前面的路口趴了下去。等他起身离去后,泰二再走上前去一看,和刚才一样,又画上了一个带十字的圆加上箭头。
“真怪啊。这老头会不会是在策划什么诡计呢?”少年泰二不由得心里冒出了这样一个疑问。
“对,还是跟在这怪老头的后面看看再说吧。”
各位也许会想,一个小学生怎么会像侦探似做这种事呢?这当然是有道理的。
看过《怪盗二十面相》和《少年侦探团》的朋友一定早就知道少年侦探团的故事了。那是以名侦探明智的少年助手小林芳雄为团长,由十来个中小学生组成的一个民间少年组织。相川泰二也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少年侦探团的一员。现在他遇到了这样可能与犯罪有关的事情,当然不能不管。
泰二一路跟踪过去,怪老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仍然马不停蹄地朝幽静的高级住宅街深处走去。奇怪的是,每到一个十字路口,老头就要趴下去,前后左右地张望一下,再用白粉笔在地上画上同样的符号。
“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一定有问题。每到一处都画上那样的符号,肯定是为了将通向某处的路通知后面的坏蛋同伙。”泰二心里嘀咕着,觉得有必要继续跟踪下去。
就这样,泰二跟着怪老头一直拐过了五个路口。也就是说,怪老头一共画了五个圆加上十字的符号。可是,这第六个符号,他不是画在十字路口,而是画在一座公馆的门前。
泰二没有来过这条街,也没有看见过这座公馆。看上去,那不像是东京的现有的建筑物,就像出现在西洋故事里的那种几百年以前的洋房,而且破落不堪。顺着红砖院墙朝前面望去,在长满青苔的石头门框上,一扇蔓藤式花纹的铁门是关着的。院里有一幢红砖墙的二层楼洋房。高高耸立的三角形房顶上,笔直地突出一支壁炉的烟囱。窗户也没几个,还都很小。这座建筑物里面,光线一定非常昏暗。
泰二躲在墙角处继续监视着怪老头的行动。只见老头趴在铁门前的地上,专心致志地画上了那个奇怪的符号,站起来后,又向四处望了一下,来到那扇蔓藤式花纹的铁门前,打开一条门缝,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
“真是越来怪了。那脏兮兮的要饭老头怎么可能是这公馆的主人呢?他会不会是想溜进去偷东西?不,说不定他正在是策划什么更大的阴谋。”
泰二实在不放心,把脸贴在铁门的缝隙间朝院子里张望。那个怪老头果然不是好东西,此刻他正打算从洋房右边的窗户往里面爬。
“啊,这可怎么办。”
就在秦二急得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头已经消失了。想到老头可能会在里面干坏事,泰二更着急了。
通知警察当然最好的,可是等跑到远处的警察局,老头早就干完坏事溜之大吉了。
“对了,还是按响门铃,通知这家人。”
在紧急关头,泰二想出了这个办法。于是,他悄悄地打开铁门,朝洋房门口快步走去,在门柱上找到了门铃,路起脚,拼命地按了下去。可是,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应答。
“也许是门铃的电线被剪断了吧。”
想到这儿,泰二便不顾一切地握起门来。门锁得牢牢的,怎么撞也摸不开。也许这家人都出去了吧。泰二转过身,想向街上的人求救,街上见不到一个行人。这下可真的把泰二急坏了,因为他现在不能撒手不管,这可是关系到少年侦探团名誉的大事。
泰二心里虽然有点害怕,可还是鼓起勇气朝那个怪老头刚才爬进去的窗口走去。为了不让对方察觉,他几乎是爬着来到了那扇窗口下。他不敢站起来朝窗子里看,因为害怕老头会从里面冲出来抓住他。心想,要是老头手里再拿着什么刀啊枪的,那不就更惨了。
泰二吓得心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过了一会,他才鼓起勇气抬起了头,朝屋里看了一眼。这一看,使他的脸色大变,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差一点蹦出来。他可能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美丽的少女
这个房间像个客厅。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旁边围着一圈样式古怪的椅子。由于里面十分昏暗,看不清四周的角落里都放了些什么。
可是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却有一样东西令人眼前一亮。一位美丽的少女,如同一朵艳丽的玫瑰在那里含苞欲放。她大约十五六岁,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穿着一身华美的衣裙。泰二并不是在惊讶少女的美貌,而是被她凄惨的样子吓了一跳。少女的身上被一根粗绳捆得严严实实,嘴里还被塞上了一块白布。
“那个坏蛋老头,竟然对这位小姐下这样的毒手。”
那美丽的少女多可怜啊!少年泰二感到无比愤慨。他一定要与那个老东西一决胜负,再把这位小姐救出来。
从窗口望过去,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门外是一条走廊,那里也没有怪老头的身影。一定是他把独自一人留在家里的少女绑在这儿,跑到里面偷东西去了。
“对,乘这个机会救出小姐,再叫小姐用钥匙将老头反锁在屋里,然后去报警。”
想到这儿,泰二下定了决心。只见他两只手撑着窗台,噌地一下子成功地跳进了房间。赶紧跑到少女的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先割断绑在少女身上的绳子。他还轻声地安慰少女。
“沉住气,我是来救你的。”
说话间,那捆在少女手脚上的绳子已经被割断了。
奇怪是绳子虽然被解开了,少女还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是不是昏过去了呢?泰二把两只手放在女孩的肩上用力地摇着,嘴里还不停地喊着:
“醒一醒,醒一醒。
她还是一动不动。泰二觉得那两只搭在少女肩上的手有点不对劲,本来应该是柔软的双肩却冷冰冰、硬邦邦的。难道这位小姐已经死了吗?泰二感到束手无策。他想绳子已经解开来了,再把塞在嘴里的布取出来吧。这时,他才清楚地看到了少女的脸。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位叫人担心了好一阵子的女孩,竟然是一尊栩栩憾生的蜡像。
到底是谁,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做了这件叫人不可思议的怪事呢?那个怪老头总不会特意跑进来把蜡像绑起来吧?这个蜡像一定是在怪老头进来之前就被绑在那儿的。
蜡像少女的那双可爱的玻璃眼睛,仿佛一直在盯着泰二。美丽的脸蛋跟泰二的好朋友樱田的姐姐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泰二害怕极了,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怪老头到底藏到哪儿去了呢?从他钻进来到现在,已经有十分钟了,还不见他出来的动静。一想到自己可能被孤零零地留在了这座昏暗的旧公馆里,不由地感到了寂寞和恐怖。
他好像暂时丧失了思考能力,迷迷糊糊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已变得漆黑一片。
抬头一看,那扇窗户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用牢固的铁制窗板严严实实地封上了。外面的光线被窃板挡住,使得房间里一片黑暗。泰二赶紧跑到窗前想把窗户推开,可是推了半天它还是纹丝不动。
这真是一座奇特的建筑物。光看外表就有一种使人不寒而采的感觉,进了屋再一看,就更使人毛骨悚然。从美少女蜡像被绑和窗户自动地关上等一连串的怪事来看,这仿佛是一座阴森森的鬼屋。
泰二被困在了漆黑的房间里。要想出去,也只有走出这个房间到走廊里去看看了。他怕那个老头正狞笑着在走廊里等着他,所以一步也不敢走出去。
可是呆在这个没有亮光的房间里,他又害怕那个少女蜡像不知什么时候会一下子站起来。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离开这个可怕的房间。只见他战战兢兢地走出了房门,来到走廊里。朝四处看了一下,附近并没有老头的身影。整幢房子寂静无声,像一座没有人住的空房。
走廊呈直角形,两边有许多门。每扇门都上了锁,一扇也打不开。泰二急得快哭了出来。他强忍着恐惧,摸索着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一看,只有这个最里面的房间的门是半开的。“里面会有谁呢?”想到这儿,泰二的心头又袭来一阵恐惧。不过,事到如今已容不得他再犹豫了。秦二挺直了身子,鼓足了勇气,朝那扇半开着的房门里走去。
蛭田博士
这个房间比想象中的要宽敞得多,而且很气派。
四周的墙边放着一圈直顶天花板的大书柜,柜里堆满了印着金字的洋书。四个墙角上,各放着一尊一人高的石膏像。正面看过去,右边的那一尊很像在西洋史书的插图上看到的希腊诗人索佛克雷丝。另外三尊,也一定是从前的伟大人物吧。泰二对这些不太清楚。
房间正面的一排书柜前,放着一张有二米多长的大书桌。这是一张泰二从来没见过的书桌,气派十足,棕色的桌腿上还雕着花纹。桌面像镜子一样闪闪发光,把放在它后面的书柜映得清清楚楚。书桌那边坐着一个怪里怪气的人,脸伏在桌面上,像是在写什么东西。从花白的头发来看,像是一位年长的老人。当然,跟刚才那个怪老头完全不一样。这个人好像是个大人物,身上还披着一条又肥又大的黑斗篷。
泰二看到这些,松了一口气。他想,像这样的大人物是不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毒手的,便亮开嗓子打了声招呼。
“老伯伯,您是这家的主人吗?”
那位正在写东西的人慢吞吞地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冷笑着。秦二这下才看清了那人的脸。半白的头发梳成一个大背头,嘴上翘着八字胡,下巴上留着修成三角形的胡须。脸上戴着一副黑框圆形眼镜,一双闪光的眼睛从镜片后面正朝泰二望着呢。见他只是冷笑,也不答话,泰二又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人才抬起头,用粗得吓人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嗯,我就是主人。来,到这边来。”
说完,他伸出右手,食指一勾一勾像招呼狗似的做着“过来,过来”的姿势。
秦二虽然有点害怕,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只好听那人的话,走进了房间。
“老伯伯,没有得到您的同意,我就私自闯进了您的家,真对不起。因为刚才我看见有一个可疑的要饭的老头从那边的窗口里爬了进来。我怕是小偷,就跑到玄关处去按门铃,可是没有人出来应答。为了跟踪老头,我就也从那扇窗口爬了进来……我叫相川泰二。”
泰二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这几句话。
那个古怪的老头还是冷笑着。
“你叫相川泰二,这早就知道了。我这不是正等着你吗?”
他说出的这句话,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泰二心里还掂着那怪老头的事,还没空去考虑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
“老伯伯,那可疑的怪老头现在还在这幢房子的不知哪个角落里呢。他一定是小偷,请赶快把他找出来吧。”
“哈哈哈……那老头的事,就不用你担心了。他就在这间屋子里哪。”
泰二吓了一大跳,赶紧朝四下看了看。这个房间除了主人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啊。
“这里不是没有别的人吗?”
泰二不可思议地看着主人的脸。
“不可能不在。望那边看,不就在那儿吗?”
秦二顺着手指的方向转过头去,看见书橱角上的一尊石膏像的脚下扔着一堆肮脏的破衣服。不光是衣服,还有一双破鞋子,花白的假头套和假胡子等东西。
看着那堆东西,泰二想,这不是跟刚才那怪老头穿的西装、鞋子、还有那白头发、白胡子一模一样吗?顿时他惊呆了,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哈哈哈……明白了吧。那要饭老头,就是这个我。现在刚脱下了伪装,恢复了原样。”
泰二禁不住朝后退了二三步。
“哈哈哈……吓了一大跳吧。怎么样?我的化装技术不错吧。”
“老伯伯,您,到底是谁?”
泰二直截了当地责问着那人,并做好了逃出去的准备。
“哈哈哈……想知道我的名字吧?我是蛭田博士,医学博士。刚才已经告诉你了,就是这家子的主人。”
“那么,为什么要化装成那样的老头,从窗口爬进来呢?一家之主从窗口爬进来,不觉得奇怪吗?”
“是有点怪,不过这可是有道理的。跟你说实话吧,是为了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你引到这里来。明白了吗?”
“为了把我引进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用做那样的事啊,直接到我家去把我叫来不就行了吗?”
“那,自然有不能那样做的道理。你马上就会明白,马上就会明白。哈哈哈……你是一个警惕性高、头脑聪明的小孩子,如果出手不慎就有危险。必须用点策略才行。”
“那么,老伯伯在地上画的符号就是为了把我引到这儿来的吗?”
“当然,当然。你不是少年侦探嘛,那样一来,你就一定会秘密地跟踪过来。这样做虽然要多费一点手脚,比起搞得你又哭又闹来,不是更安全吗?”
这个蛭田博士策划的阴谋诡计渐渐地显露出来。原来,他是想用最安全的办法,叫少年泰二毫不抵抗地乖乖进入他的圈套。
“那么,那个蜡像也是……?”
“对。好像你终于明白过来了。那当然也是为了把你引入那个房间,我想出的一个妙计啊。你不是一个有侠义心肠的小孩子嘛,绝不会睁眼看着那一切撒手不管。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为了营救那个女孩,你像勇士一样地跳了进来。真是佩服,佩服。”
蛭田博士得意洋洋地接着说了下去。
“在不知不觉中,窗户上的百叶窗板也被关上了。不用说,那是我关的。这个屋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机关,只要一批按钮,什么事都能办成。这不,你不是已经乖乖地成了我的笼中之鸟了吗?现在,你再哭再闹,世上的人是谁也不会听见的。只要把窗户一关,你就只剩下往这边走的一条路了。我只要定下心来,在这个房间里等着你,不就行了吗?
“我只不过是设了一个圈套,极其自然地将你引了进来的。并没有绑架你,也没有写信或打电话恐吓过你。还有,就连你本人也不知道我是谁。当然,你的爸爸、妈妈也不可能知道我是谁。也就是说,你来到这个屋子,除了那怪老头和我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不过,那个老头也就是我。这么一来,你来这儿的事,除了我,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明白了吗?
“即使你爸爸报告警察寻找你的去向的话,也是绝对找不到的。我一点也没有强迫你,这线索嘛,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的。也就是说你已经完全地永远地成了我的笼中之鸟了。哈哈哈……”
蛭田博士抑制不住内心的得意,说完这段话以后,又发出了可恶的狞笑。
一开始,秦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无路可走的时候,反而变得镇静起来。他看着这个会使妖术的博士,觉得越来越可狠。
“你,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仇恨?又到底打算想把我怎么样?”
他涨红了那张可爱的脸蛋,质问着这个怪博士。
妖术
“哈哈哈……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我可不会把你给吃了。只是想让你看一些有趣的东西罢了。”博士从那副大大的黑洞似的眼镜后面,盯着少年泰二那张激动的脸,说了句让人捉摸不定的话来。
“你是说有趣的东西?”
“对,就是。”
“我可不想看,我要回家。”
“哈哈哈……回家?我可不允许。”
“可我就是要回家。”
泰二下定了决心,倔强地说。
“哈哈哈……要是能回得去的话,你就回吧。”
博士说着,偷偷地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按下了一个按钮。只听哐当一声,泰二身下的那块地板突然塌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四方形的黑洞。泰二的身体也在那一刹那间,消失在那个黑洞里了。
这是一个陷阱。一开始,那博士就等着泰二站到那块地板上了。
泰二的尖叫声也飞快地消失了。那块落下去的地板又“吱”地一声恢复了原样。房间里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又恢复了刚才的一片死寂。
“哦嗬嗬……这可就成了。”
博士得意洋洋地发出了快活的叫声。他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身后那高高的书架旁,取出两本洋书,再将手伸进那个空出来的地方捣鼓了几下。不一会,书架的一部分就变成了一扇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原来这又是一个机关,这书架的后面有一个秘密房间。
博士来到这个漆黑狭窄的密室里,关上门开了电灯。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房间,一面墙边放着一排有三四十个抽屉的柜子,上面放一面理发店里用的那种大镜子。四周的墙上,挂满了西装、和服、大衣、帽子等,下面还整齐地放着一排各种各样的鞋子、草展、木屐等等,就像一个旧衣店。
博士一进屋就脱去身上那黑乎乎的斗篷只剩一件衬衫,在镜子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接着,又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博士先取下眼镜,把它放在那个柜子上,然后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像脱帽子一样毫不费劲地取了下来。还轻而易举地剥下了嘴上和下巴上的胡子。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博士做了双重化装。一直以为那个肮脏的要饭老头是他的化装哪,在那些假面的下面竟然还戴着另一副假发和假胡子。
脱去了所有的伪装才露出了蛭田博士的真面目。原来他头发黑亮亮脸色油光光的,分明是个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在镜子下面的那些抽屉里乱翻一阵,找出了一个乱糟糟的老太婆用的假发套,熟练地往头上一戴。又拉开一个摆着许多颜料碟子的抽屉,拿起放在旁边的一支画笔,对着镜子往脸上画了起来。
把眉毛画成了白色的,又涂上猩红的唇膏。还往牙齿上套上了乌黑的、用薄薄的金属板做成的套子。一眨眼的工夫,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布满皱纹的老太婆的脸。
化完了脸上的妆,博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挂在墙上的那些衣服中,选出一件西洋老太太穿的白色的上衣和一条打了许多折子的长裙,熟练地穿在了身上,又被上一条宽宽大大的棕色披肩。脚上随便地套了一双难看的木鞋,也不穿袜子。经过这番乔装打扮之后,那个博士变成了一个西洋童话里的那种会使魔法的老妖婆。
老妖婆身子弯得像个大虾米,两手摆在背后,撇着没牙的瘪嘴,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
在那个博士刚才进来的那扇门对面的墙上,有一扇很小的门。老太婆打开锁,走进了那漆黑的门洞。里面好像有一条通往地底下的秘密通道。隐隐约约地看见老太婆咯噔咯噔、一步一步地顺着阶梯往下走。
话再回到少年泰二这边。泰二只觉得自己脚下的地板一下子塌了下去,身体也以惊人的速度滑了下去。只听扑通一下,屁股撞在一块很硬的东西上,好像是到了洞底。他只觉得屁股有点疼,身体好像没伤着什么。于是,他赶紧站了起来,朝四周望去。这个洞穴好像是密封的,里面像黑夜似的一片漆黑。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洞穴中间,有一个用石头砌起来的地灶。好像那里正燃烧着一点木头,发出了一丝红光。那就是这个黑洞里仅有的一点光线了。
在眼睛渐渐地习惯了黑暗以后,洞穴里的样子总算可以朦朦胧胧地看出来了。这里与其说是地下室,还不如说就像古代的洞穴。面积大约有八张榻榻米的大小,四周的墙壁是用大大小小的石头砌起来的。
地灶上面放着一个用三根木棍支起来的三脚架,架子上挂着一个古怪的大锅。锅里不知道在煮些什么,咕嘟咕嘟地直冒着热气。他灶旁边放着一把大木椅,式样是那么古怪而陈旧,只有在西洋童话里才会出现。两只的扶手雕成了两条蛇的形状。从正面看过去,那两条蛇就像活的一样,张着血盆大口正要朝这里扑过来似的。在那微弱红光的映照下,更加令人望而生畏。
泰二怎么没想到,在东京的地下竟然会有这么阴森恐怖的洞穴,使人感到就像是跌入了阴曹地府,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看着四周这些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景象,使人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正做着恶梦。
在洞里东张西望这会儿,又一件可怕的事情出现在泰二的眼前。因为极度的恐惧,使他的全身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看见对面的黑暗中,隐隐约约地显出一团白乎乎的影子。泰二是不相信有什么幽灵存在的,可是在这个鬼气弥漫的洞穴里,看见这样的景象怎不叫人双腿发软,浑身发抖呢?那团白影还在不断地朝他靠近,他终于看出这是一个两只脚在走的身影。
“不会是幽灵吧?”
可是这比幽灵更可怕。
这是一张黑乎乎、皱巴巴的老太婆的脸,一头乱七八糟的像金属丝一样的头发一直披到肩上。此刻,正张着掉了牙的瘪嘴,阴险地冷笑着。
上半身被一条肥大的、棕色旧披肩包着,下面拖着一条有许多福子的长裙,脚上穿着一双尖尖的木鞋。活脱脱一个西洋老妖婆,一个会使魔法的老妖怪。看到这些,泰二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尖叫,朝房间的角落躲去。
“嗯哼哼哼……你总算来了。是好孩子怎么可以跑呢?老婆婆给你讲有趣的故事,来,过来啊。”
那妖婆从披肩里伸出手来,一边把着手,一边朝泰二逼近。你往右逃,她往右追,你往左跑,她又往左拦,紧追不舍。
在这没有出路的洞穴里,逃来逃去肯定是要被抓住的。于是,横下一条心,做好了死的准备。他铁青着脸朝那一站,死死地盯着老太婆。
“不错,不错。这孩子还真是个男子汉哪。行,够勇敢。那就跟老婆婆我做个瞪眼游戏吧。谁先笑谁就输,怎么样?”
老太婆不真不假地说着,站到了泰二的面前。白眉毛下面那对发出凶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泰二。
莫名其妙的瞪眼游戏就这样持续了好一阵子。泰二咬着牙,屏住气拼命地瞪着老太婆。只觉得老太婆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开始发出一种像动物一样的青光。他感到有一股看不见的电波直冲着他射来。过了一会儿,老太婆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浮起了阴森的狞笑。忽然,她高高地举起双手,放在泰二的头上拍了几下,又慢慢地左右摆动起来。这个动作就像发出一种暗号,使泰二感到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连老太婆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不光是老太婆的脸,整个房间都变得白茫茫的一片,像被浓雾笼罩着。泰二还觉得脑子也变得昏沉沉的了。
“啊,我,中了老太婆的魔法。一定要振作起来。”
泰二挣扎着,几次奋力拼搏着,想振作精神,结果还是输给了那老太婆眼里发出的电波,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我要回家。妈妈,救救我吧。”
可怜的秦二嘴里说着梦话,终于软绵绵地倒下了。倒下后,他还几次撑着想站起来,结果还是渐渐地衰弱下去,像死了一样昏睡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嗯哼哼哼……总算睡着了。催眠术的力量还真厉害。来,好孩子,一边睡一边把我说的好好地记住。怎么样7’
老太婆斜靠在昏睡的泰二身上,还是将手举在空中,慢慢地左右摆动,嘴里嘟嘟嚷嚷地念着咒语。难道泰二真的中了什么魔法了吗?不不,这世上可没什么魔法。那老太太的自言自语,是一种催眠术,能自由自在地催人入睡。然后在对方的睡梦中布置各种各样的命令,在对方醒来以后,便会情不自禁地去执行。这就是可怕的催眠术的力量。
不可思议的盗贼
当天晚上七点左右,少年泰二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家里。
“泰儿,为什么到这么晚才回来呢?”
不管妈妈怎么问,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跟小朋友一起做功课呢。”
为什么泰二不肯对自己的妈妈说真话呢?
“泰儿,还没吃晚饭吧?妈妈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快吃吧。”
妈妈说了几遍,泰二好像不敢看妈妈和女佣的脸,闷声不响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知在干些什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要是平时,到了晚上八点左右,泰二就会来到妈妈的房间问:“有什么吃的吗?”这好像已成了他的习惯了。可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还一点也没有动静。
妈妈看着泰二今天不同寻常的举动早就坐不住了,端着点心和茶水来到他的房间,想看看他在干什么。一看,平时到了十点多还没睡的泰二,今天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盖好被子睡着了。
“啊,已经睡了?怪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呢?”
无论妈妈怎么问,泰二君总是一声不吭。其实,他并没有睡着,正脸色苍白他睁大眼睛,认真地考虑着什么大事。
“哎,为什么不回话呢?想什么呢?有什么担心的事吗?还是肚子不舒服啊?”
妈妈再怎么问,他只是两眼盯着天花板,眼泪在眼眶里一闪一闪地发亮。
“泰儿,到底是怎么了?这不是叫妈妈担心吗?快说些什么啊。”
妈妈坐在泰二的枕边,温柔地拍着泰二的肩膀,关切地询问着。
泰二实在忍不住了,双眼饱含着泪水,看着妈妈终于开口了。
“妈妈,我,难过。”
“啊,难过?哪儿,哪儿疼啊?”
“不,不是疼。我是担心。”
“你到底是担心什么啊?”
“这我也说不清。可是总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去干一件可怕的事。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一颗别人的心闯了进来,对我下着命令。”
听了这些话,妈妈的脸色也吓白了。她一点也不明白泰二到底在说些什么。这孩子是不是受了惊吓,脑子变糊涂了啊?
“妈妈,我想求您帮我做一件事,行不行啊?”
泰二伤心地看着妈妈,那双眼睛像发着高烧。
“这孩子是怎么了?对妈妈还说什么求啊?什么事?快说出来,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妈妈,您听了可不要太吃惊啊。我,我想请您用绳子把我给绑起来。”
妈妈“啊”的一声,说不出第二句话来,只是用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孩子。儿子求妈妈把自己绑起来,这不正常吗?可怜的秦二是不是真的给吓疯了?
“妈妈,求求您了。”
“说什么啊?泰儿,这不是开玩笑吧?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想吓吓妈妈,然后再来取笑妈妈,是吗?”
“不,不是开玩笑。妈妈,我说的是真的。您如果不把我绑起来我就定不下心来。”
“啊,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你把绑你的理由给我说出来。要不然,你想想妈妈怎么忍心把你绑起来呢?”
“理由嘛,我也讲不清楚。反正不把我绑起来我就不得安心。妈妈,求求您,绑吧。要不然,我就要发疯了。”
看着泰二那苍白的脸色,可以清楚地感到此刻他正作着强烈的思想斗争,不可能是在说谎话。
妈妈急得没办法。真不凑巧,秦二的爸爸因公出差到关西去了。家里只有些佣人,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妈妈,快绑吧。要不然,我就要死了。”
秦二痛苦地蜷曲着身子,流下了大滴的眼泪。看着这些,妈妈伤心不已,禁不住举起袖口擦起了泪水。
“好了,好了。妈妈就给你绑吧。决不要这样了。静静地在这等着。”
总之,妈妈为了使秦二安静下来,心想就算是玩一次办家家的游戏吧,找根细绳先绑上再说。跑到收藏室找了一束捆行李的细绳回到了泰二的身边。就算是出于本人的要求,作为母亲来说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去做的。就在妈妈还犹豫不决的时候,泰二再次催着妈妈快绑。
看来只有绑了,要是惹急了泰二,说不定真的把他给急疯了,因为看起来他非常认真。于是,妈妈笨手笨脚地把泰二的手脚用细绳捆了起来。为了做做样子让他安心而已。
“再紧一点。紧紧地绑上,不能松开。”
“知道,知道。紧紧地绑上了。好了,孩子,这下可以什么也不想,静下心来睡了记。”
妈妈一边说,一边帮泰二盖好被子,像哄婴儿似的轻轻地拍着。过了一会儿,再看看秦二,大概是用绳子绑好了手脚令他安下了心来,只见他呼呼地睡着了。
妈妈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的额头上一摸,并没有发高烧啊。再把手伸到被子里,摸着泰二被绑的手腕,试了下脉搏,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话,也不用请医生来看了。让他安静地睡到明天早上,看看再说。”
妈妈想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凌晨一点钟左右,正在自己房间里休息的泰二妈妈突然被一阵可疑的声响惊醒。她好像听见走廊里有人走动的脚步声。
秦二爸爸又不在家,里面的书房里还放着公司的秘密文件,要是小偷进来就不得了。秦二妈妈忘记了害怕,穿着睡衣爬起来,悄悄地来到了走廊。
屋子里大部分的电灯都已经关了,走廊深处一片漆黑,几乎是什么也看不见。可是,隐隐约约地好像有一个人影在慢慢地走过来。妈妈一惊,几乎叫出声来。她想,要一叫那小偷朝这边冲过来可就不得了,咽下了已经到喉咙口的叫声,继续紧盯着那个人影。
渐渐地眼睛习惯了黑暗,可以大致分辨出那个可疑的人影的大小轮廓。
看来看去,那个奇怪的人影是个十二三岁小孩,那背影看上去跟泰二一模一样。
刚才虽然妈妈把泰二给绑了起来,可那也只是像办家家似地用细绳装样子扫了一捆,要想解开绳子是不成问题的。
想到眼前的身影肯定是泰二时,他妈妈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比看见闯进了小偷还要难过。她想,难道是秦二的脑子真的疯了?还是着了魔啊?
她轻轻地靠近那黑影,小声地叫着。
“泰儿,泰儿。”
可是,不管妈妈怎么叫,他好像聋了一样,不但不答应,甚至连头也不回一下,还是继续往前走着。一直来到他爸爸的书斋前,迅速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泰二妈妈被眼前的一切吓得没有勇气再喊了,只是不安地在门外看着自己孩子的动静。
她怀疑泰二是不是得了梦游症?梦游症就是在睡着的时候,不知不觉地从床上爬起来,在周围走来走去的一种病症。泰二那两眼朝天,摇摇晃晃的样子真有点像在梦游。
泰二走到他爸爸的那张大书桌旁,打开桌脚处一个秘密小抽屉,从中取出一串钥匙。接着,把那串钥匙吊在右手上,又迈着像梦游病人一样的步子,朝放在那边角上的一只铁制的大资料柜走去,然后靠在柜上举起手里的钥匙,把它插入钥匙孔里。就这么简单地把资料柜的门给打开了。
看着这一切,秦二妈妈几乎要昏了过去。就在泰二打开的那个资料柜里,放着他爸爸公司里重要的秘密文件。这份秘密文件一旦落入间谍的手里,国家的利益也将受到损害。
泰二爸爸是一家名叫东洋制作会社的大型制造厂的总工程师。那份机密文件详细记录着这家工厂制造的机器部件的设计图、报价单、定货数量、交货日期等等重要内容。暂时正好由他爸爸保管。就放在那个像保险柜一样的文件柜里。
泰二爸爸去关西出差以前,曾叮嘱过他夫人,这文件不单是公司的秘密,也是国家的秘密,无论如何也要保管好。
因为泰二妈妈想,那把打开文件柜的钥匙藏在书桌脚上的秘密抽屉里,就算是有小偷进来,也找不到那把钥匙。所以还算比较放心。
没想到,这小偷不是外贼是家贼。而且还是爸爸妈妈最疼爱的宝贝儿子泰二。他当然知道那桌腿的秘密,也肯定是毫不费事地就可以将那铁文件柜打开。
泰二妈妈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作出这么可怕的事。他一定是中了妖魔的咒语了。
泰二从文件柜的抽屉里取出了那份秘密文件,又照原样关上了铁柜的门,再把钥匙放还到那个秘密小抽屉里。关上书房的电灯,还是迈着梦游一样的步子,若无其事地走出了书斋。
泰二妈妈再也沉不住气了,毅然地挡住了泰二的去路。她打算从自己的儿子手里把文件夺回来。她厉声呵责。
“泰儿,你在干什么?”
BD徽章
“泰儿,醒一醒。你是不是在做梦啊?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你知道吗?那不是你爸爸的重要文件吗?快还给妈妈。要是落到坏人手里可就不得了了。”
可是,催眠术的力量使泰二仿佛变了一个人。他连看也不朝他妈妈看一眼,也没听见妈妈的话。避开他妈妈,径直朝着走廊那边走去。
“怎么,泰二,秦二!”
妈妈一把抓住秦二身上穿着的睡衣袖子,想把他拽回来。泰二甩开妈妈的手,转过身子,凶狠地盯着他妈妈的脸。
泰二妈妈看到自己儿子这副跟平时完全不同的样子,伤心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是不是那个施了催眠术的蛭田博士的魂钻到了秦二的身上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和那可怕的蛭田博士一模一样了。
乘着妈妈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踌躇不定的时候,泰二迅速靠近走廊的窗子,抽掉插销,打开窗户飞快地消失在外面的黑暗中了。这不是常人可以达到的速度,简直就像一头大大的蝙蝠,闭着眼睛飞了出去。
秦二妈妈强忍着撞击心灵的巨大悲痛,摇摇晃晃地靠近窗口,朝外面望去。在黑暗的树影中,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像幽灵一样跑了。
那个小的身影无疑是泰二,那么那个大的身影到底是谁呢?秦二妈妈当然是一点也不知道了,那就是蛭田博士。
那博士不知在什么时候躲进了相川家的大院,一直在窗外的黑暗中,瞪着那双闪着鬼火一样可怕目光的眼睛,监视着泰二的行动。
秦二盗出文件那一刻,博士的目光显得更加锐利,他加大了催眠术的功力,向泰二发出了朝窗外逃跑的无声的指令。然后,在泰二冲出窗口的那一刹那间,拉过他的手,一起以惊人的速度向黑暗中奔去,从预先开好的出口不知逃向何方。
对蛭田博士来说,只要一得到泰二爸爸的重要文件,秦二就没用了吗?那他只要带上文件快跑不就行了吗?
可是,一路上博士没有放开泰二的手。他又把泰二拐走了。他到底打算干什么呢?
话再说回来。泰二妈妈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惊呆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大声呼救。这半夜三更的尖叫声,不但惊醒了自己家里的佣人,也引来了周围的邻居,有人还打了报警电话,几位警察也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从当天夜里一直到天亮,警察们对现场进行了严密的搜索,还是查不出泰二被什么人带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院子里松软的泥地上,留下了泰二赤着脚的脚印和一双大人的鞋印。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泰二是被人拐走的。可是,因为泰二对妈妈也没讲出在蛭田博士家里的可怕遭遇,所以谁也想象不出这个大的脚印到底是谁的。
第二天中午,泰二的爸爸接到电报的通知,急急忙忙地从关西乘特急快车赶了回来。泰二爸爸的公司也召开了紧急干部会议商定丢失重要文件以后的对应措施。作为紧急重大事件,警视厅指示属下所有的警察投入了对罪犯的搜索。当天的晚报也对泰二的离家出走一事作了大篇报道。报道中说,这一可怕事件背后一定隐藏着间谍的魔影。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秦二的学校和小朋友们那里。班主任老师和全班同学都非常吃惊,为泰二的安全感到担心。这其中也包括了泰二的三位好朋友,也是少年侦探团团员的大野、斋藤和上村。
少年侦探团是以名侦探明智小五郎的少年助手小林芳雄为团长,十位喜爱冒险的少年组成的。团员有中学一年级学生三人,小学五年级学生一人,还有六人都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他们来自几个不同的学校,泰二的学校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刚才说到的三人。
在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三人商量好放学以后,一起去泰二君家看看。在泰二家里,他们听他妈妈介绍了那天夜里的情况。听说警察仍然没有找到一点线索,他们心里感到非常难过。
离开了泰二的家,三人肩并肩地朝着车站方向走去。一路上,轻声地谈着这个不可思议的事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相川君是不可能做那种小偷一样的事情的。一定是受到了坏人的恐吓,如果不偷出秘密文件,就杀了你之类的。”
上村君率先开了口。
“嗯,一定是那样的。可是,那个黑影到底是谁呢?可以肯定是个间谍。”
大野歪着头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一定不是日本人。那家伙,一定是个外国人。”
说这话的是斋藤。
是啊,说到间谍谁都会先想到外国人。
“对,现在我们大家一起去明智先生的事务所看看,怎么样?和小林君商量一下,也许能理出什么头绪呢。”
上村突然想到这个主意。
“嗯,就这样。也许小林君也正想见我们呢。”
斋藤随即表示赞成。大野也“这样好,这样好”地表示同意。
明智侦探事务所是在麻布这一带的龙土町,走过去也没有多少路。
三人决定马上就去拜访少年侦探团的团长小林,便加快了脚步。
突然,身后有一个人追了上来,喊住了三人。
“请等一下。你们是不是相川泰二君的好朋友啊?而且还是少年侦探团员吧?”
三人吓了一跳,转过身起一看,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三十四五岁,轿车车夫打扮的男人。那人穿着立领的黑制服,头上戴着绣着金丝徽章的车夫帽,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是啊,有什么事吗?”
三人反问道。
那车夫把放着什么东西的右手伸到了三人的面前。
“这是不是你们少年侦探团的徽章啊?”
啊,果然是少年侦探团的BD徽章。
关于BD徽章,看过小说(少年侦探团)的读者们可能已经知道了。是小林想出来的主意,取‘少年’和‘侦探’两个英文单词的第一个字母B和D合起来作为团徽的名字。他收集了许多五十钱银币大小的铅制徽章作为团徽,让团员每人各持三十枚左右。
如果作为团徽的话,有一枚就够了。小林叫每人各持二三十枚BD徽章,自有他的道理。当一名团员向其他团员通知某个地址所在的时候,只要将这团徽分别丢在通往那个地方的路边,徽章发出的闪闪银光就可以成为引路的标志。
事实上,在小林被怪盗十二面相抓住,遭到那可怕的水攻时,就是一枚BD徽章立下了大功,向人们通知了小林的所在,使他平安得救。三人见这个素不相识的车夫手里拿着那枚徽章,不由地朝对方望了一眼。
“哎,这是BD徽章,是我们的团徽。怎么会在你手上呢?”
上村怀疑地问道。
“是捡来的啊。”
“哎,捡来的?在哪儿?”
“不在这里。在离这儿很远的地方。这一定不是你们所丢的噢。”
“在很远的地方?”
“是麻布。我也不太清楚那是叫什么町。不过,去了就知道了。”
“那,现在还记得这徽章掉的地方?”
“嗯,还记得呢。是在一所红砖墙的公馆前。”
听到这里,三位少年意味深长地互相看了一眼。
蛇公馆
说不定这枚掉在那所红砖墙公馆门前的BD徽章,就是从下落不明的相川泰二口袋里掉下的。而且,秦二还被关在那所公馆里呢?
三个少年一致认为,还是有必要去确认一下。于是,斋藤和另外的二人一商量,决定请这位车夫带他们到那里去看看。
“叔叔,那么,现在就请您带我们到那里去看看好吗?”
“喔,想去看看啊。不知为什么,我也怀疑相川家的少爷是不是就在那所公馆里。”
“是啊,所以我们想去看看啊。叔叔,求求您了。快点带我们去吧。”
“行啊,那我用车带你们过去。车就停在前面的弄堂里。”
车夫爽快地答应了三人的请求,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弄堂。
天色已近黄昏,再加上这一带全是些豪宅大院,四周极为肃静,看不见一个行人。三个少年跟着那个车夫来到了弄堂回,只见一辆不算太新的小轿车孤零零地停在一个大院的院墙下。
车夫打开车门,三个少年并排地挤在肮脏的后座上。
各位读者认为这三个少年的行动是不是有点草率呢?虽然有必要到掉下徽章的地方调查,也不该这么草率从事。他们应该先通知相川君的家人和警察,让大人们来调查核实。
这车夫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线索,不告诉别人,为什么只告诉这几个还是小学生的少年们呢?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三个少年是少年侦探团的团员呢?他又是从哪儿了解到BD徽章的呢?等待着三个少年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车子开了不到五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车夫将车子停在路边,指着对面那所破旧的公馆,对少年们说:
“呶,看见那边的红砖院墙了吗?这个徽章就是在那家门前捡到的。”
“那就在这儿下车,上前去看看吧。”
上村先下了车,另外二人也紧跟着他下了车。随后,车夫也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说着,他已经抢先朝那所公馆的门前跑去。
到门口一看,一扇带着古怪花纹的铁栅门半开着。从外面望过去,里面洋房的门也是开着的。
“叔叔,这儿怎么像是没人住的空房子啊?”
“是啊,也许真的是空房子呢,门前连块牌子也没挂。说不定相家的少爷就是被关在这空房子里。”
车夫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向着铁门里面走去,还不停地朝四局张望。
“你们还是先进来看看吧。看来这儿真的是没人住的空房子哪。窗户也都关着,连人影也看不见。来吧,进去看看!”
他边说着,边径直朝那房子的门口走去。三个少年虽然心里有点紧张,可还是言听计从地跟在这个车夫后面进去了。
到了玄关,胡里面叫了几声,没有人出来应答。
“还真的是没人住的空房子呢。没关系,到里面去看看吧。”
那车夫就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连鞋子也不脱,毫不犹豫地朝着走廊深处走去。少年们一想到泰二可能就被关在里面,就不再犹豫了,跟着那车夫一直来到了走廊的深处。
“这个房间,怎么有点怪里怪气的啊。”
那车夫打开某个小房间的门,胡里面望了望,自言自语地说着,还朝少年们招了招手,走进了房间。
三人紧跟着走了过去。这是一间昏暗的小房间,只有四张榻榻米的大小,连窗户也没有。地板上设铺地毯,也没有放家具,像一间储藏室。
可是,三人把这个小房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正打算返回走廊。怎么了?那车夫意味深长地冷笑着站在门口,像玩老鹰捉小鸡似的张开双臂拦着他们。
“叔叔,怎么了?快出去吧。站在那儿干什么啊?”
那车夫忽然张大了嘴巴,像遇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们以为我是谁啊?我,就是这家的主人。哈哈哈……”
三个少年被这莫名其妙的笑声,吓了一大跳。可是也没当成真的。
“主人?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是主人的话,那也用不着像到了别人家那样,偷偷摸摸地溜进来啊?还有,你不是车夫吗?一个车天怎么会住在这样高级的地方呢?”
斋藤尖锐地戳穿了他的谎言。
“哈哈哈……这小子还真可爱。你们不是少年侦探吗?难道会不知道有化装这回事吗?我可不是什么真的车夫。为了把你们引到这儿来,我才化装成这副样子的。”
“那,那你到底是谁?”
“这儿的主人啊。就是蛭田博士。给我好好看着这张脸。”
他脱下帽子粗暴地摔在一边,右手朝脸上一抹,一瞬间,那张和蔼可亲的笑脸变得穷凶极恶。
披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长发,那双眯成一条细缝小眼睛放着凶光。
三个少年在那双眼睛的逼视下,全身就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一样不能动弹。
“哈哈哈……脸都吓白了吧。可是,才这么一点就被吓住,那还显得太早了吧。哈哈哈……不过就这样给我老老实实的也不错。马上,我还要给你们看更有趣的东西呢。”
说完,那车夫打扮的蛭田博士一下子溜了出去,啪塔一声把门关上,还上了锁。与此同时,三位少年的脚下也发生了变化。那地板像遇到了地震一样嘎吱嘎吱地摇晃起来。
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地板突然从中间分成两半,嘎噔一声一样朝下翻去,少年们东倒西歪地掉进了地板下的洞穴里。
三人感到腿下一阵发软,不由地瘫倒在地。过了一阵,他们忍住疼痛,爬起来往四周看了看。这儿比上面的房间大一倍左右,是一间阴森可怕的地下室。除了水泥地的中间有一只大桶以外,别的什么也没有。桶上放着一只西式蜡烛台,上面点着两支蜡烛,烛光像魔鬼的舌头似的一闪一闪地亮着。
趁着烛光,抬起头朝上一看,刚才打开的地板,在不知不觉之中恢复了原样。少年们做梦也没想到会遭到这样可怕的厄运,只能茫然地看着四周,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时,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可怕的笑声。
“呵呵呵……吓了一大跳吧。真可怜。不过,这还不算完,接下来还有呢。你们认为,那个桶里放的是什么呢?如果有勇气的话,先打开盖子看看吧。呵呵呵……敢不敢啊?”
三人被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吓坏了,盯着那只桶一动也不敢动。
啊,那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呢?少年们的脑子里几乎同时浮现出某个可怕的物体。是惨遭杀害的相川泰二的遗体吧?这个大桶要放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的话是足够的。透过桶顶上的木板的缝隙,仿佛真的可以看见相川那被挤成一团的身影。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像是在窥视对方的心思一样。
“一定是相川君被塞在里面呢。”
上村不禁脱口而出。不过,他没敢说出“尸体”这两个字。
“我想也是的。打开看看吧。”
这回是斋藤的声音。
“嘿,他妈的。打开吧。”
大野豁出去了,他怒吼着,冲到了桶边。一个人抱起那只桶,将桶横了过来。
与此同时,桶的盖子也掉了下来。一起掉在地上的蜡烛窜起了火头,放出异样的光芒。在通红的烛光的照耀下,无数青黑色像绳子一样的东西,纠成一团落在地板上。
三人被这些出乎意料的东西,惊得目瞪口呆。他们都以为这桶里放着的是秦二君的……等他们看清那青黑色像绳子一样的东西,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蛇的时候,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不止。
大大小小、无以计数的蛇,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饿急了的小眼睛放着凶光,伸吐着红黑色的舌头,寻找猎物一样在地板上爬了起来。从那只桶里还在接二连三地朝外涌,不一会儿,水泥地就被一片粘糊糊、滑腻腻,翻滚不停的波浪覆没了。
三个少年并不是看见蛇就喊救命的软蛋。可是,一下子面对着这么多的蛇,叫他们能不吓得浑身颤抖吗?
三人靠在一起朝着蛇还没爬到的地方让着,结果被逼到了一角上。那些蛇要把三个少年当成食饵吃了一样,扬起了扁平的镰刀脖子,跟在他们后面紧追不舍。
在蛇群穷凶极恶地猛攻下,三个少年在无路可逃的地下室里抱成一团,发出绝望的哀叫。
啊,这个蛭田博士是一个多么残忍的恶魔啊!把相川泰二搞成那样还不满足,再把三个少年关进这样一个蛇屋里。
对待相川,蛭田博士的目的是很明显的。他对这三个少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这么恶劣的手段对待他们呢?
这个可恶的蛭田博士实在是令人费解。他到底又是何等人物呢?
两个侦探
相川泰二被拐走,还搭上他爸爸公司的重要文件。连泰二的同学大野、斋藤、上村等三位少年也下落不明。此时此刻,泰二的爸爸、妈妈的心情真是无法形容。学校方面也非常重视,师生们团结一致配合警方进行大规模搜捕犯人的行动。报纸上也刊登了四个失踪少年的照片,进行了大量篇幅的报道。这件事已经是当今最为引人注目的重大事件。
在所有与事件有关的人当中,受到打击最大的要数相川泰二的爸爸了。泰二爸爸是东洋制作会社的总工程师,公司的秘密文件和宝贝儿子泰二一起丢失了。他不仅对公司感到非常抱歉,又为儿子的失踪焦急不安。
虽然警方是在全力以赴地搜查罪犯,东洋制作会社认为他们不能坐等着警察们破案。这可是丢失了国家重要机密,他们公司有责任竭尽全力找回机密文件。
公司的紧急干部会议决定接受相川总工程师的建议,委托民间著名侦探明智小五郎,协助警方一起破获此案。会后,相川总工程师亲自拜访了明智侦探事务所,与侦探协商。
明智侦探非常爽快地受理了此案。因为案情相当复杂,还找不到一点可靠的线索,名侦探一下子也无能为力。
一晃就过去了二三天,无论是警方还是明智侦探都没有传来好消息。东洋制作会社的全体员工、特别是相川总工程师,只能在焦急和不安中度过漫长的每一天。
就在机密文件被盗后的第五天下午,一个神奇的人物来到东洋制作会社的传达室,要求见相川总工程师。他说想跟相川总工程师谈谈有关这次机密文件被盗的案件。相川总工程师接过门卫带进来的名片一看,上面印着“私人侦探殿村弘三”几个字。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私人侦探名字,可他还是决定先见了面再说。他马上吩咐门卫,将那人带到会客室。
总工程师先来到会客室等待着客人到来。不一会,门卫将那人领了进来。来人过于特别的外貌把总工程师吓了一大跳。
私人侦探殿村,有五十多岁,背上鼓着一个大包,是一个驼背男人。见了人,他便抬起那个长脖子上撑着的大脑袋,像蛇伴着脑袋似的。
这人不但身材奇特,那张脸也长得实在吓人。头发不知道有几年没剪了,又长又乱。脸上的两条粗眉,就像两条毛毛虫贴在了额头上。眉毛下瞪着一双发光的眼睛。上嘴唇朝上翻着露出一副爬牙,再加上一脸不整洁的络腮胡子。
身上穿的旧西装,不知道几十年前流行过的。手里拄着一根怪里怪气的拐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那样子真叫人怀疑他是否能胜任侦探这项工作。
“我就是相川,你是殿村先生吗?”
总工程师惊愕地看着对方的脸,再看看名片问道。
“对。我就是私人侦探殿村弘三。我们还是来个开门见山吧。相川先生。您不为您儿子的生命担忧吗?您不想尽快找回公司的机密文件吗?”
殿村没礼貌地往身边的椅子上一坐,两手撑着拐杖,下巴搁在拐杖的头上,两眼盯着总工程师。
“那当然啊……”
相川边揣摩着对方的心思,边含含糊糊地回答着。
殿村龇着那副可怕的爬牙,唾沫横飞、接连不断地指手画脚起来。
“如果那样的话,那你们的做法就错了。听说你们这个案子交给明智小五郎了。你们怎么可以相信那种刚出道的愣头青呢。凭他那几手怎么解得开这个案子的谜底呢?哦呵呵……像这样的案子明智是破不了的。
“您可要好好地想想,从那份文件被盗到今天为止已经有几天了?都五天了,不是白白地在浪费时间吗?那些警察也真不中用。那个被称为名侦探的明智也不过如此。
“请问,相川先生,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个案子交给本人来破?要是本人,保证用不了明智的一半时间,就可以将机密文件夺回,将孩子们救出来。如果是我的话,一定早就把犯人的马脚给抓住了。”
把名侦探明智小五郎骂成了愣头青,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东西,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相川总工程师实在是想不通。
“请等一下。您的意思是说,您已经掌握了犯人的行踪?”
“对,已经掌握了。我掌握着明智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的线索。怎么样,相川先生,把那个明智给撤了,交给我来办吧。用不着十天就将文件和孩子们都交到您手里。”
殿村看起来充满自信,不太像说谎。
虽然,那张脸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可是那双发光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的内心深处看穿。看起来好像还有两下子。
相川感到也不能轻视这个人的实力。
“殿村先生,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当然很高兴得到您的帮助。可是,作为我们公司来说,因为已经先和明智侦探说好了,将此案交给他全权负责了,不跟他打一声招呼就随便委托你是不可能的。这样吧,我们先商量一下,过一会再给您答复,怎么样?”
那怪侦探迫不及待地扯起嗓子嚷了起来:
“哎呀,那是当然的。可是,能不能先将明智小五郎叫到这儿来呢?侦破案子这件事,要是耽误了一分一秒,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还说什么‘过一会、过一会’,现在可不能再这样慢吞吞、侵吞吞了。请快点把明智侦探叫到这儿来。打电话,叫他快点到这儿来。我就在这儿等着。
“只要明智到了这儿,就会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不是被称为名侦探的吗?看见我自然就可以探出我有多少实力了。”
你看,他真是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听了这番话,相川想想还是先把这件事跟公司的董事们商量一下吧。董事们认为既然他说得这么肯定,一定是已经掌握了有什么线索。不妨,按照他的意思先把明智侦探叫来看看。于是,相川马上就派人往明智侦探所打了电话,转达了殿村的意思。
明智侦探在事务所里亲自接了电话,他详细地询问了那个殿村侦探的情况,答应马上赶到。
相川总工程师和殿村侦探相对无言地在会议室里等了三十分钟左右以后,明智侦探笑眯眯地出现了。相川赶紧为两位侦探作了相互介绍,两人简单地打了招呼以后,殿村马上转入正题。
“明智君,对这个案子你是不是没有把握啊?听说,到现在你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是不是啊?”
对这不礼貌的提问,明智并没有显出恼火的样子,反而觉得可笑。
“哈哈哈……正如你说的,我是还没有抓住任何线索呢。不过,像这么复杂的案子,至今为止也碰到过几十次了,还一次也没有失败过呢。”
“哦呵呵,你可真是骄傲自大啊。不过,对这个案子,你连一点线索也没找到,也太可怜了吧。你看看我,已经掌握了犯人的线索。接下来,只要找到那家伙的下落就可以了。确凿的证据已经有两三个捏在了手里。怎么样,明智君你还不打算脱去战袍吗?刚才我已经跟相川先生说好了,我打算连今天只用十天的时间,就将机密文件和孩子们找出来交到他手里。明智君,只要十天哟!”
殿村得意洋洋,瞅着满嘴发黄的爬牙,唾沫横飞地喋喋不休。
明智还是满脸微笑,他沉默不语地打量着殿村,十分平静地说道:“十天?是不是有些太长了吧?我是打算只用你的一半,五天,就把犯人找出来的。”
听了这番话,殿村吃了一惊,盯着明智侦探的脸。那张丑陋的脸显得愈加难看起来。
“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说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吗?那怎么能说只用五天呢?就是吹牛也要有点根据啊。”
“我可不是在吹牛。光是找出线索、抓住犯人、夺回文件和孩子们这些事,用五天还太多呢。至今为止,凡是本人约定的破案期限,还一次也没有违约过呢。”
“哼!没有任何目标,只等着期限过去吗?真是个会胡闹的侦探。行!那我只用四天来做给你看看。四天。”
殿村涨红了那张丑陋的脸,丧心病狂地吼叫着。
“行,那我也讲好四天。”
明智不慌不忙地加了一句,好像犯人已经抓在了他手里。
“他妈的。要是这样约定的话,那我也会。我可不是像你那样在胡说八道。”
殿村堵在明智侦探的面前,龇牙咧嘴地摆出一副样子,仿佛要把他给吃了似的伸出了三个指头。
“三天。我只用三天就收拾给你看。今天是九号吧,到十一号的夜里为止,一定破了这个案子。”
“好啊。那我也约定到十一号夜里。”
明智爽快地丢下这句话,起身便要走。
各位读者,是不是有点担心啊?就连这个十分有把握的殿村,起初也说要用十天的时间。这位还没有找到一点头绪的明智,就这样随便地作出约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相川总工程师沉默地听着两位侦探的争论,怕不好收场了,他灵机一动地插了一句话。
“两位,光这样争着比期限也解决不了问题。看看这样行不行。因为作为我们来说,不管是哪一位,只要是能尽快取回文件,找回孩子们就行。就请你们两位分头行动,尽快地抓住犯人,怎么样?我们也没打算让你们两位在这儿竞争嘛,既然殿村先生愿意伸出手来帮助我们,也不好就这样拒绝,对吧,明智先生您看怎么样?”
明智平静地接受了相川总工程师的建议。
“殿村先生,您看呢?”
“虽然明智君不是我的对手。可是如果他上的话,我也不妨答应他的挑战。不过,明智君,我看你还是趁早认输吧。你是赢不了的。”
到这时,殿村还这么尖酸刻薄。
要饭的少年
明智侦探和殿村侦探相继走出了东洋制作会社的大门。
殿村不打一声招呼,还朝明智白了一眼,那双冷漠的小眼睛充满敌意。他拄着那支弯里弯曲的拐杖,弯着腰晃晃悠悠地走了。
这时,一个要饭的小孩,从制作会社的石门里冒了出来。小孩看上去有十四五岁,一头乱七八糟的长头发,脸上脏得就像涂上了黑炭。穿得破破烂烂,一看就是个要饭的。
要饭的少年从门里出来,朝站在那儿看着殿村背影的明智望了一眼,明智也朝他看了看,两人的眼神正好碰在一起。不知为什么,他们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嗯,难道明智侦探会和这脏兮兮的要饭的是熟人吗?如果不是熟人又怎么可能露出那样亲热的笑脸呢?
要饭的少年一句话也没说,跟在殿村的后面走了。他悄悄地跟在离那拄着拐杖摇摇晃晃的驼背侦探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他的跟班似的。从远处看去,两个人的身影简直就像是一对滑稽的父子。
明智侦探一回到事务所,就钻进楼下的房间悠闲地看起书来,好像并没有打算外出侦查案情的样子。吃完晚饭后,他还是钻进了那个房间。这回,只见他在桌子上铺开了纸,解起复杂的高等数学难题来。这是明智的一种业余爱好。在闲得无聊的时候,解那些常人看了头都会疼的数学难题,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世上还会有这样奇妙的嗜好。
在这样的时候,他还这样悠闲自得怎么行呢?不是约定三天内一定找出犯人的吗?他的对手此刻一定是全心全意地扑在侦查上呢。可这个明智,竟然用这么宝贵的时间去解那些与本案无关的数学难题,简直是在浪费时间。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啊?
窗外的院子已是一片漆黑了。这时,茂密的树丛里,隐隐约约地有一个人影闪了一下。接着只见一张脸贴在玻璃窗上,朝房间里望了望。过了不大一会,那人打开了窗户跳了进来。这是一个穿着肮脏的少年。
啊,不就是白天跟在殿村后面走了的那个要饭的少年吗?他钻进明智侦探的房间又打算干什么呢?会不会是受殿村之命,来加害于明智侦探的呢?
即使是全神贯注地投入于数学运算之中,明智侦探也不可能不注意到有人从窗户口跳进来的。其实,就在那要饭少年打开窗户跳进来时,他已经从桌子上抬起了头,朝窗口望去。
明智侦探不会被那个要饭少年吓一跳吗?那要饭的少年被明智侦探发现后会受惊而逃吗?不,看来一点也不是这么回事。侦探和那少年都毫无受惊的样子,还相互微笑起来。
那要饭的少年大模大样地跑到明智侦探的桌子旁边,凑在侦探的耳边说起悄悄话了。讲了好长时间,那少年才抬起头来莞尔一笑。
明智侦探一边听着一边还不住地点着头。听完以后,他沉默不语地举起了右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要饭少年看了那手势以后,便一声不响地从桌旁退去,回到窗口,纵身一跃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中。
明智侦探什么也没做,躲在房间里度过了事先约好的三天中的第一天。第二天他也同样是足不出户,全身心地投入到那堆数学难题中去。
他的行为好像是在告诉人们,闲得真无聊啊。
到了晚上,几乎跟昨晚分秒不差,刚好到了八点钟,跟昨晚一模一样的事情又发生了。那个要饭少年又从窗口爬了进来,凑在侦探的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了一番以后,还是从那窗口跳了出去。
各位读者,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呢?难道明智侦探已退出了与那个殿村侦探的竞争,放弃了调查吗?看起来这种可能性又没有。那么明智侦探一步也不出去又是为什么呢?也许明智侦探是想用什么出奇制胜的手段令对手大吃一惊吧。可是,这到底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手段呢?
那个奇怪的要饭少年又到底是什么人呢?一个肮脏不堪的要饭的,竟然老是凑在明智侦探的耳边说悄悄话,简直怪得离奇。
怪屋之怪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相川总工程师在公司办公室里伸长着脖子等着两位侦探带来的好消息,不管哪位先来都行。等啊等,一直等到傍晚,天都快黑了,也见不到两个侦探的影子。
当时主动地约定了三天破案,现在却不见人影。相川总工程师正打算放弃等待回家,门卫拿着一张名片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是殿村弘三到了。
相川让门卫赶紧将殿村领到了会客室。一见相川,殿村马上就显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按照约定,我已在期限内找到了盗贼的大本营了。明智小五郎还没来吧。看来这一次我赢定了。
“走吧,你也跟我一起去吧。路过警视厅时,叫上负责这个案子的警部。然后,直捣盗贼的大本营。”
“噢,是吗?真是谢谢,谢谢了。要是能成功地取回文件,找回孩子们,可真是没有比这再令人高兴的喜事了。那么,那盗贼的大本营到底是在哪儿呢?”
听到了这好消息,相川高兴得笑容满面。
“啊呀,马上就会知道的。不是隔墙有耳吗?可不能随便讲出来啊。不管怎样,只要跟我来就是了。”
殿村神秘兮兮地说着。
既然如此,相川也不便多问。跟上级汇报了一下情况以后,与殿村一起坐上车子如警视厅赶去。
到了警视厅,找到负责这个案子的中村警部兼搜查组长。他听了殿村的说明以后,立刻决定先去看看真假。于是,中村警部带着几位警察分乘着两台警车,由殿村带路直奔他说的那个盗贼大本营。
根据殿村的指点,车子停在麻布六本木附近的一处行人稀少的高级住宅街上。下了车,大家跟在殿村的后面,走了大约有500米左右,在一座被红砖墙围着的公馆前面停了下来。这是那个怪人蛭田博士的宅邸,各位读者已经早有所知。
“各位请看,这就是犯人的秘密据点。请各位注意安静,不要让对方有所察觉。为了防止犯人逃跑,先兵分几路把出入口守住。”
根据殿村的建议,中村组长命令警察们分头把公馆的前门和后门守住。
“就我们三人先进去吧,我给你们做向导。一开始我们还是稳重行事为好。不过,要是有必要的话,就是踢破门也要冲进去。”
殿村和中村组长、相川总工程师三人悄悄地走进了院子的铁栅栏门。
来到那二层楼洋房的玄关处一看,这里的门是开着的。里面看不见一点灯光,而且空空如也,好像没有人住。
“哎,怪啊。不可能会这样的啊。”
殿村侦探弯着背,歪着脑袋。
“罪犯一定是有所察觉,事先出逃了吧。”
中村警部轻声地猜测。
“不,这不可能。我决没有做过什么会让对方有所察觉的愚蠢的行动。不管怎样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殿村说完,便大胆地冲进了那幢洋房。在墙上找到了开关,啪嗒声打开了走廊里的电灯。
“朝这儿。这走廊的深处应该是罪犯的书斋。先到那里去看看吧。”
殿村好像对这幢房子了如指掌,在前面带着两位来到了那个蛭田博士的书斋。走进书斋一看,里面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真怪。看来那家伙真的是听到了风声逃跑了。不过,这里有个地下室,再到那儿去找找吧。”
殿村拿起放在那个大书桌上的烛台,点燃上面的蜡烛,走到书桌后面的那只书柜前,从柜子的中段抽下了二三本洋书。然后将手伸到那个空隙中动了一下什么开关,那书柜的一部分像一扇门一样无声地开了,露出了那个秘密房间。
各位读者已经早就知道这个书柜的机关。第一次看到这个机关的相川和中村,都被眼前事情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佩服殿村事先做了如此详细的调查工作,连秘密房间也了如指掌。
“这下面还有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中村警部和相川总工程师跟在他的后面,从那个放衣服的密室,来到一条狭窄的楼梯上。
殿村那古怪的身影,与这个阴森的场面显得十分吻合。此刻,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不知来自何处的妖怪。
为了预防万一,中村警部将相川拉到自己的身后,掏出手枪,警觉地跟在殿村的背后,来到了地下室的人口。
在这个地下室里泰二受到了那个老妖婆的折磨;大野等三位少年遭到了凶残的蛇攻,可是现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影,剩下的只有地下室特有的气味直冲鼻子。
殿村举着蜡烛将这个地下室仔细地搜查了一遍,没发现一点可疑的东西。
“奇怪。这里也是空的。”
殿村十分不解地自言自语着。
想不通的恐怕不只是殿村,各位读者也一定感到不可思议吧。泰二和大野他们到底被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还有那一大堆青蛇又去向何在呢?就连那只放青蛇的大桶也不见了踪影。
接着,中村警部让在外待命的警察们将这幢建筑物从二楼到地下室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结果仍然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他和殿村、相川二人又回到了书斋。他们三人站在那张大书桌前,谁也不说一句话。过了一会,中村用充满怀疑的眼光看着这位今晚才认识的奇怪的驼背侦探,像是责怪他似的说了一句。
“殿村先生,看来我们好像在罪犯逃走以后,才进来的嘛。”
“哎呀,这是不可能的嘛。罪犯肯定在这个屋子里。不,不光是罪犯,还有文件和孩子们也一定在这里。”
殿村瞪着发狂似的眼睛,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主张。
“可是,一个人也没有啊。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警察还没有把这幢房子找遍啊?”中村又一次责问他。
“清等一下。我有一种感觉,那四个孩子就在我们眼前。为什么我们就是找不出来呢?”
殿村嘎登嘎登他拄着那支拐棍,忙忙碌碌地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
两条像毛毛虫一样的粗眉毛下,一对小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他嘴里还不停地唠叨着什么,直往外吐着唾沫星子,他又好像在认真地考虑着什么问题。
过了不久,殿村站住不动了。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对啊!一定没错。我真是个笨蛋。怎么连这也想不到。”
他来到一尊石膏像面前,就是各位读者已经熟知的索佛古雷丝像前。突然,高高地举起了拐杖;对着石膏像的肩膀拼命地敲了下去。
敲得希腊大诗人索佛古雷丝的像摇摇晃晃地断下了右手臂。碎片像雪花一样,飘落在驼背侦探的手臂和背脊上。
殿村侦探发疯了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石膏像的秘密
在场的相川总工程师和中村组长都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想劝住他。
“殿村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啊?就是找不到罪犯,也不要拿这些石膏像出气啊。不要要孩子气好吗?”
相川总工程师压着殿村那高举的右手,劝着他。
殿村急得脸都气歪了,一把甩开相川总工程师拉他的那只手,大吼了一声。
“没罪?哼,还说什么没罪。就是这石膏像最值得怀疑呢。你们还不知道吧?来,好好看看。这石膏像不是没脚吗?真正的索佛古雷丝的雕像,脚是露在衣服外面的。可是这个石膏像的脚却看不见,都被身上穿的服装盖得严严实实。
“另外三尊雕像也是一样,没有一尊是露出脚的。难道你们二位还没有注意到吗?
“古代希腊的雕像,大多数是全裸的。即使穿衣服的,一般也都露出手和脚,这是当时的一种风俗习惯。可是,这四尊仿制的石膏像的脚,都被一直垂到地面的衣服盖住了。成了一只只倒扣在地上的挂钟。
“为什么会这样呢?你们二位还没明白过来吗?我也是刚才突然想到的。为什么这幢房子的主人要做几尊没有脚的石膏像放在这里呢?不是为了在里面藏什么东西吗?预先把石膏相做得稳稳当当,即使藏些大东西,也倒不下来。哈哈哈……还不明白吗?那就在旁边看着吧。我马上就来揭穿石膏像的秘密。等一下,等一下。这样的拐杖可不行。那个暗室里应该放着锤子的。”
殿村胡乱地闯进那间挂满乱七八糟衣服的秘密小房间。一会儿,提着一把大锤子出来了。
“来吧。好好看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面一定会冒出一个出乎大家预料的东西来。”
还没说完,殿村就高高地举起锤子不停地如石膏像砸下去。
一锤,二锤,三锤……那石膏像上半身很快就哗啦啦地被砸得粉碎,露出一样雪白的东西。是一个嘴里被塞上了白布的少年的脑袋。
“啊?”相川总工程师发出了惊呼。殿村不管这些,继续挥着锤子,直到把那座石膏像敲得粉碎才罢休。
在那堆石膏的碎片中,一个嘴里被塞上白布,全身被绳子紧紧地绑住的少年,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板上。
“秦二!你不是泰二吗?”
相川总工程师大声喊着,将那少年扶起。毫无疑问这就是总工程师的宝贝儿子素二。他身上还穿着离家出走时穿的睡衣。
中村警部也赶紧上前,一把拿掉塞在泰二嘴里的白布,再帮着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泰二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只是因为过度的恐怖和疲劳昏了过去。过了没多久,泰二便醒了过来。他一看见相川总工程师,大喊一声“爸爸”,便扑向了思念已久的爸爸。
“哈哈哈……怎么样?相川先生,盗贼的戏法总算看明白了吧。他可真绝啊,想出这个用石膏像藏人的鬼主意……请等一下,还剩下三座呢。一定要把那几个也砸开来看看。”
驼背侦探得意洋洋地又提着锤子,摇摇晃晃地迈着他那独特的步子,朝着另外一个角上的石膏像前,挥动锤子疯狂地砸下去。
随着落下的锤声,石膏碎屑就像雪片一样在房间里四处飞溅。从那些碎屑中又跌出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年,跟泰二一样,嘴里也被塞上了白布,身上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大家一看,是大野敏夫。
殿村几乎是得意忘形了,那神态仿佛在说“看我多么能干”。他瞅着黄牙哈哈大笑,像个小孩似的,又对准另外两座石膏像砸了下去。
果然不出殿村的所料,又从另外两个石膏像里,找到了斋藤和上村两个少年。就这样,这个驼背侦探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四个失踪的少年。
少年们都没受什么伤,取下塞在嘴里的布以后,便很快恢复了元气。四个久别重逢的好朋友高兴地手拉手,庆贺大家能平安获救。他们还礼貌地向在场的三位大人连声道谢。
就在刚才,中村组长和相川总工程师对这个驼背侦探还有点半信半疑呢。可是看着眼前这几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他们不得不佩服殿村的本事。虽然他长得奇丑无比,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明智在此
就在大家为找到孩子们而高兴的时候,书斋的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声。好像有人在大声地争吵。
为了了解情况,中村组长出门一看。只见走廊里有几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在与守在通道上的警察争吵。
“怎么了?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中村组长问那里的警察。
其中一个警察为难地答道:
“是新闻记者。不管怎么劝也不听。说是和殿村侦探说好的,一定要放他们进去。”
殿村听到了这话,一摇一摆地来到了门口。
“喔,是新闻记者先生啊?欢迎,欢迎。不要客气,请进来吧。中村先生,这几位记者朋友是我打电话叫来的。我对他们说,过两个小时左右就可以揭开这个案子的真相。”
“你这不是叫我们为难吗?我们还没有抓住犯人呢。”
中村组长皱着眉头,责怪了殿村一句。
“犯人?哈哈哈……用不了多久,我就将这犯人抓出来给你看。中村先生,用不着那么紧张嘛。这儿就交给我好了。就看在救出四个孩子这点功劳上,容忍一下吧。”
殿村刚立了一大功,而且像他这么高明的侦探,叫几个记者也不算什么。中村组长虽然有点不情愿,也只好朝后退了一步,默许了这件事。
“来吧,各位,请到这边来。看看这被敲碎的石膏像和四个少年。这就是被拐骗的相川、大野、斋藤、上村四位少年。什么?照片?是不是说想给这四位少年拍照啊?行!拍吧。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样东西让各位看呢。
“这不是别的,就是制作会社的机密文件。我已经知道它被藏在了哪儿。现在就在各位的眼皮底下把那份机密文件找出来吧。
“不过,说找也用不着费什么事,看,它就在这儿。在这个废纸篓里。”
殿村像是在开着玩笑似地,边说边从那只大书桌下面的一只废纸篓里,取出一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片。
“相川生,你来确认一下,这是不是从你的金库里被偷出来的机密文件?”
相川总工程师赶紧走到殿村旁边,一把将他手里的文件夺了过来。因为这份机密文件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随便打开,他来到房间的一角,哗啦哗啦地翻看了一遍,便赶快将被弄皱的纸抹平再一折为二,慎重地放进了西装内侧的口袋里。
“各位,看见相川先生那小心谨慎的样子了吗?这样看来,他刚才收起来的一定就是那份失窃的文件了。你说,相川先生,对不对啊?”
殿村想叫相川总工程师帮他证实一下。
“没错,就是那份被盗的机密文件,一张也不缺。可是那个盗贼为什么要将煞费苦心输出的文件,随便地朝废纸篓里一扔呢?”
相川总工程师不解地看着殿村侦探的脸,想从他那儿听到答案。
“哈哈哈……像你那样什么事都想当然的话,就不会想通的。对方这是跟我们变戏法。通常变戏法的,不都是使出一些出乎意料的手法来躲过观众的眼睛的吗?
“懂了吧。那家伙先将四个孩子藏到那四尊石膏像里。这也是一种戏法。同样,谁也不会想到那样重要的文件,会如同废纸一样被这样随便地扔进废纸篓里。
“一般找的人都会想当然地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上了锁的抽屉里,或是秘密的橱柜等一些难找的地方。像废纸篓这种地方根本就不会被注意的。不过,聪明的小偷就会将最重要的东西放在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像这废纸篓,虽然一直在人们的眼前,却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就叫变戏法,大家明白了吗?”
驼背侦探借机又抬高了自己。看他那么轻而易举地找出了文件,连当警察的中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才能。那些新闻记者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现在都瞪圆了眼睛想从眼前这位英雄的身上,捞取头条消息呢。
殿村现在是春风得意,他拼命地挺直自己的驼背,骄傲地昂着脑袋。右手拄着那支拐棍,左手的大拇指插在背心的衣襟处,剩下的四个指头在自己的胸前啪嗒啪嗒地打着拍子,对着那些记者滔滔不绝地发表演说。
“各位新闻界的朋友们,想必各位一定都已经看见,四个少年和机密文件是被隐藏在多么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的,本人又是如何干净利落地将他们找出来的。就凭这些就可以在明天早报上登个三段、五段的了。
“不过除了这些,本人还要向各位报告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个案子本来是那个被称为名侦探的明智小五郎接手的。是不是啊?就是那个一直被各位捧为日本第一的名侦探明智小五郎。
“我跟明智作了约定,看谁先破了此案。现在结果已经摆在了大家的面前,一个毫无名气的私人侦探殿村弘三漂亮地打败了明智小五郎。
“各位,请务必将这一点也明确地报道出来,让社会上的人都知道。从此时此刻开始,明智已不是日本第一的名侦探了,出现了一位名叫殿村的新侦探将他取而代之了。那明智侦探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骄傲的了。
“哼!那位先生,现在到底在哪儿东游西荡着呢?明天看见这个案子已被破获的消息,那家伙恐怕会大吃一惊。哈哈哈……我这回总算干净利落地打败了那个家伙。
“各位,请一定为兄弟好好地吹捧吹捧啊。怎么样?那个名侦探明智小五郎在紧要关头摔了一个大跟头。啊哈哈哈……哦,现在还真想见一见那位明智啊。与他约好的三天期限就要到了。他连那盗贼的藏身之处都没有找出来。啊哈哈哈……明智先生,你现在到底在哪儿闲逛呢?”
当殿村得意地龇着大爬牙,唾沫横飞地讲到这里,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笑声。
“啊哈哈哈……”
这笑声比殿村还要响亮,中气十足。那人像遇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不停地笑着。
驼背侦探吃了一惊,急忙停下演说,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谁啊?是谁在那边大笑?没看见我正在说正经活吗?有什么可笑的。快停下!叫你停下,还不停下吗?”
从新闻记者堆里走出了一个男人。从穿着打扮来看,好像也是个记者。那男人大笑着走到殿村的面前。
“殿村君,明智就在这儿啊。你刚才不是说,马上就想见见明智吗?既然你这么想见我,那就出来让你好好看看啦。”
殿村听了那人的话,吓的脸色都变了,接连倒退了二三步。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记者打扮的男人。眼前的这位记者,果然就是明智侦探。
“哈哈哈……你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嘛。我一直就在各位记者的后面,聆听了你的演说呢。讲的还不错嘛。托你的福,把肚子上的皮都笑得抽起来了。”
明智侦探将殿村侦探给结结实实地嘲讽了一番,接着又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你就是犯人
明智侦探的突然出现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吃了一惊,其中当然要数驼背侦探殿村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明智会在这个房间里出现。可是,老练的殿村迅速地掩饰起惊恐的神色,突然也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这不是明智侦探吗?你慢吞吞地,到底干了些什么啊?搜查已经结束了。被拐走的四个孩子,你看,都已经找回来了。那机密文件也已经在相川先生的口袋里放好了。真可惜这些都与你无关,全是我,是我找出来的。
“明智君,请问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啊?是来出丑的吗?还是见我技术高明,想拜我为师啊?”
我们的明智侦探一点没有被他的这番话所激怒,他笑容可掬地反唇相讥。
“不就是为了来拜见你的本事的嘛。你的推理可真是了不起啊。不过你还没有高明到让人想拜你为师的地步,因为你知道的这些事我也都知道,只是故意躲在一旁,看看你是怎样装模作样地表演的。你可真会表演啊。”
“哼哼,你是不想认输吧?你就是把牛吹得再大,也没人会相信。还说什么凡是我知道的你都知道。哼哼哼,现成话倒是蛮会说的。”
“我还知道更多的事情呢。要是不相信的话,先拿出一个证据来给你看看好吗?”
“看来,这位先生还真是个死不认输呢。真有意思。那就请把证据拿出来看看吧。”
“你想看吗?”
“当然想看喽。”
“那我先问问你。你不是讲好将这个案子的犯人抓出来的吗?那犯人呢?虽然你将四个少年和机密文件都找了回来,可是那个关键的犯人呢?不是让他给溜了吧?你张大着嘴说已经践约了,不觉得可笑吗?”
“哼哼。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就会想着这一点。明智君,对你来说这当然是个难题喽。你不要说抓犯人了,就连犯人的藏身之地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还有,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这个立了大功的人?你一定是已经掌握了犯人的线索了喽?还是想说已经将犯人擒获在手了。啊呵呵呵……”
“我当然知道犯人的所在啦。不,不但是知道,而且可以说是已经擒获在手了。”
“哎咿,你说什么?已经将犯人抓在了手里?哈哈哈……这可真有意思。那就把这犯人带出来给大家看看吧。是不是还想说什么,现在还不能带来呢?”
“想看看吗?”
“哼,要是你带得出来的话,当然想看看的喽。”
“犯人就在这儿。在这个房间里。”
听了明智这句出乎意料的话后,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这个房间里,除了柳川总工程师、中村搜查组长、几位刑警、新闻记者和四个少年以外,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啊?
难道是说犯人藏在新闻记者的中间吗?可是,犯人没有任何理由要到警察和侦探的堆里来自投罗网啊。
“喂,明智君,你是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在做梦啊?说犯人就在这个房间里,那他到底藏在哪儿呢?”
不知为何,殿村的脸色稍微有点发青。他舔着嘴唇,激动地追问了一句。
明智侦探还是笑容可掬。突然,他举起右手,用食指指着殿村侦探的鼻尖。
“就是你。你就是犯人。是叫你殿村君,还是叫你蛭田博士呢?……”殿村像被子弹打中了一样,踉踉跄跄地几乎倒下。那张脸也在一瞬间,由于极度的愤怒由青变紫。他就像一头被追急了的野兽一样,瞅着满嘴丑陋的大黄牙,对着明智侦探扑去。
“混、混蛋。你在胡说八道。我殿村弘三,是堂堂正正的私人侦探。明智,你不要疯狗乱咬人啊。中村先生,这家伙因为输给了我,便狗急跳墙反咬一口。请把他拖出去,拖到房间外面去。”
“殿村君,不,蛭田博士,不要在表演下去了。我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了。如果你不是犯人的话,那为什么脸色变成那样啊?你吓得都快要倒下去的样子,已被在场的诸位尽收眼底了。该脱去你的伪装了。到了这一步,你还要垂死挣扎,不是跟你的性格不相符吗?”
明智侦探用平静的声音,试图耐心地说服着他。
可是,殿村还是没有打算退缩。
“这是胡说,是狂想。你到底有什么证据可以这么胡说八道呢?”
“想看证据吗?”
“你有吗?说什么这犯人就是本人,这样的胡说八道的事情还会有什么证据,不可能。”
殿村还想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证据吗?证据就在这儿!”
明智侦探一下子跳了起来,朝殿村扑过去。在殿村还没缓过劲来的时候,明智侦探已将他按倒在地。殿村拼死地挣扎着,想将对手推开。两人扭作一团,倒在了地板上。
在场的人都屏住气,看着这场殊死的搏斗。这两个人打得那样投入,又是那么激烈,谁也插不上手。
不过,这场搏斗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在激烈的格斗中,殿村的假面被完全剥了下来。明智侦探获得了胜利。
明智侦探先爬了起来,一把抓住脸还伏在地上的殿村的手臂,使劲地把他给拖起来。
啊,这是怎么啦?在场的人们都吃了一惊。殿村的脸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只有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可是两条毛毛虫似的粗眉毛变成了端端正正的细眉。那令人讨厌的满口爬牙,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踪影。猩红的嘴唇间露出了一副整整齐齐的白牙。满脸的络腮胡子也没有了任何痕迹,脸上露出了光滑的皮肤。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驼在背上的那块大瘤也在刚才的纠缠中消失了,显出了挺拔的身材。
在与明智的搏斗中,他身上的外套和马夹都被扯了下来。剩下的那件白衬衣也被撕得破破烂烂,藏在里面的伪装驼背用的大包也就掉了下来。
他勉勉强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大家的面前。这是一个三十岁出头,非常潇洒的美男子,与那个丑陋的殿村侦探简直判若两人。
“各位请看,这就是殿村侦探的真面目。大家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没能识破这身伪装呢?并不是说大家的眼光不够锐利,因为这家伙是个改头换面的高手。”
听了明智的这番说明,人们还是有点半信半疑。那个像魔鬼一样的丑东西一下子变成个英俊小伙子,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大家还暂时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个事实。
天花板上的一张脸
那个驼背殿村被剥去了伪装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明智君,你说我是蛭田博士吗?这可真可笑。是不是有点糊涂了?你是说那个名叫蛭田博士的犯人吗?就是我这么个小青年吗?哈哈哈…这家伙,可真好笑。哈哈哈……
“各位,请仔细地看看我这张脸。这不是一个青年的脸吗?怎么可能是蛭田博士呢?啊?我跟那个叫蛭田博士的老人,会是一个人吗?
“没有人认识蛭田博士吗?这可就叫人为难了。有好办法了。那儿四位少年不是倍受了蛭田博士的折磨吗?你们当然见过他的脸喽。
来,相川君、大野君、斋藤君和上村君到这儿来,好好看看我的脸。你们说叔叔跟那个蛭田博士是同一个人吗?喂,你们说怎么样?”
被他这么一说,少年们互相看了一眼,又轻声地商量了一会。他们派相川做代表说出大家意见。
“这个人不是蛭田博士。蛭田博士要比他年纪大得多,声音也完全不一样。”
殿村听了这话,好像又有点恢复了元气。
“怎么样?我有这么可爱的证人作证。如果我是犯人蛭田博士的话,怎么可能把大家引到这个家里来呢?怎么可能将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孩子们和机密文件交给警察呢?蛭田博士本人将蛭田博士的秘密结揭露出来,这不是天方夜谭吗?是不是这样啊?哈哈哈……”
各位读者,看到这儿是不是也有点担心起来?万一明智侦探失策了怎么办?殿村的这番话说得句句在理啊。犯人怎么可能揭露自己的秘密呢?
再看看明智,他丝毫没有吃惊的样子,依然不动声色地微笑着。他真的不要紧吗?是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呢?
中村组长忍不住在旁边发了话。
“殿村君,那你为什么又要化装成那样呢?如果你是清白的话,就完全没有必要化装的嘛。这一点你又怎么解释呢?”
这可是个实实在在的问题。要是他不能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的话,那就算他不是蛭田博士,也非常值得怀疑。
“哈哈哈……这可是只有警察才问得出来的问题啊。可是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是个私人侦探嘛。在进行侦查的时候,根据需要不得不做些必要的化装。现在在场的明智君不也是一个化装的高手嘛。一个侦探作些乔装改扮又有什么可以奇怪的呢?我是为了侦查工作的需要,才改装成那样的。明白了吧?哈哈哈……”
这回又让殿村给巧妙地躲了过去。我们的那位大侦探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殿村。
“我是化装的高手?哈哈哈……能被像你这样的天才夸奖,可真是荣幸啊。不过,很遗憾。我一点也不能跟你相比。你的化装,连中村组长这位专家都没能识破,哈哈哈……真可谓高明啊。这么了不起的化装天才,要想变成另外一个人物一一蛭田博士的话,没让这几个孩子们识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哎,你说什么?”
殿村装着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也就是说,你一个人扮演了三个角色。成功地化装成了蛭田博士,也化装成了驼背的殿村嘛。”
“哼哼哼……就是吹牛也要有点分寸啊。这样说的话,当然是对你有利喽。
“可是你说来说去,那犯人自己揭露了犯人的秘密这个问题又该怎样解释呢?你这是毫无意义的故意寻衅,还是不要再坚持下去了。你是不是有证据呢?哈哈哈……喂,明智先生,你不要这样苦苦地乱猜嘛。有本事拿出证据来,证据。你有确凿的证据吗?”
殿村赵发得意,紧追不舍地质问着明智侦探。各位读者,请放心。我们的明智侦探绝对还没有输。而且他还信心十足。
“你是说一定要看证据是吗?”
“嗯,有的话,当然要看喽。”
“那么,就给你看看吧。你朝头顶上看看。不,不是那儿。是那天花板的角落上。”
明智的话有点奇怪,殿村忍不住抬起了头朝天花板的一角看去。忽然他忍不住“啊”地叫出了声来。
在那高高的天花板的一角,有一个四角形的黑孔。那里的一块板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抽掉了。从那个黑孔里,伸出了一张脸正笑嘻嘻地俯视着整个房间。
不要说殿村,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情景吓得不知所措。大家一齐抬起了头朝天花板上望去。
名侦探的胜利
躲在天花板上的那张脸又一下子缩了回去。过了一会,从那个洞里伸出了两只脏脚来。又滑出了膝盖、大腿和腰,然后就见整个人吊在天花板上。那人就像是吊环上的体操运动员似的,做了个动作,便轻松地落到了房间当中的地板上。
那动作实在是太漂亮了。他接连翻了几个空翻,然后一挺身稳稳当当地朝房间的正当中一站,向在场的各位莞尔一笑。
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要饭的打扮。人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从高高的天花板上会掉下来一个少年。
明智侦探开了口。
“殿村君,这孩子你还记得吗?从你第一次去东洋制作会社的时候开始,这个要饭的孩子就跟踪你了。好好看看,你一定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过他了。”
殿村死死地盯着乞丐少年的脸,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好像是见过的,也说不清是在哪儿。可的确是见过的。
明智侦探把惊慌失措的殿村丢在一边,向各位介绍天花板上跳下来的少年。
“各位,让我来介绍一下。他就是我的少年助手小林芳雄。这孩子虽然是这么一身打扮,可不是要饭的,是我让他化装成这样的。从前几天起,就叫他一直跟踪着这个男人。小林君每天都把殿村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然后一五一十地向我汇报。”
各位读者,一定还记得那个每天晚上都要从窗口爬进明智侦探书房的要饭少年吧,他就是小林芳雄。
在场的人们听了这些话,不由地从心里发出了感叹。
“原来还有这样的绝招啊。明智侦探可真是了不起。”
“那么,就让小林君来把殿村君的秘密介绍一下吧。小林君,你来简要地说一下。”
小林马上大声地向大家介绍起事情的经过。
“我是遵照明智先生的命令,跟踪殿村的。我亲眼看见殿村偷偷摸摸地钻进这幢房子里。跟先生商定,由我趁殿村不在家的时候,躲进这个屋子的屋顶。
“我钻进天花板以后,找到一块地方悄悄地用小刀割下一块,透过那个小洞观察下面房间里的动静。
“这段时间里,我看到了主人的所有秘密。他不仅扮成驼背的殿村侦探,还扮成了别人,一个神气十足的绅士。下巴上长着三角胡子、戴着一副圆圆的黑边大眼镜。
“今天早晨,他变成那副样子以后,从地下室把相川君他们四个人带到了这个房间。先把他们一个一个地绑了起来,嘴里还塞上了布,再把他们一个一个从石膏像底座的大洞里塞进去,然后再把这几座石膏像—一竖起,搬回原来的地方。
“他在虐待相川君他们的时候,就自称蛭田博士。趁他扮成殿村外出的时候,我赶回事务所,把当天的所见所闻向明智先生作汇报。”
殿村的秘密已经全部暴露出来了,这回可没什么再可以狡辩了的吧。那个既叫殿村又是蛭田博士的家伙的脸色变成了灰白,正咬牙切齿地对着小林直瞪眼睛。过了一会,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又打肿脸充胖子地哈哈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小崽子,不许你胡说八道。是不是在做梦?像我这个样子扮成什么蛭田博士?混、混蛋。我可不知道。我不记得做过那种事。”
可是少年小林一点也不怕。他一下子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团东西伸到殿村的面前。
“那就先把这个戴上看看。这是你扮成蛭田博士时用的假头套、假胡子和眼镜。白天,你脱去伪装扔进那个放衣服的房间的时候,我悄悄地收了起来。来,戴上看看,这样的话,相川君他们就可以一眼辨出你到底是不是蛭田博士了。”
少年小林真了不起。为了不让对方有狡辩的余地,事先把证据都掌握好了。殿村就是脸皮再厚,也没有勇气戴上这些假头发和假胡子面对四个孩子。这回,他总算是走投无路了。
殿村瞪着那双充血的眼睛,像是求救似的看了一圈。然后,表情可怕地慢慢朝后面退去。
开始的时候,殿村是站在那张大书桌前面的,渐渐地他退到书桌的后面去了。然后,他乘众人不备,对准书桌下突出来的按钮拼命地辟了下去。
啊!不好。这家伙踩的就是那个按钮,那个他陷害相川泰二时辟的按钮。
不知为什么,殿村死命地踩着那个按钮,却不见房间里发生任何变化。本来在明智侦探和小林此刻站着的地方,应该已经陷下去了,可是现在却不见任何动静。
“哈哈哈……”
突然,明智侦探放声大笑。他对殿村大声地喊道:
“喂,你不要再玩那种毫无意义的把戏了。那个按钮已经不起作用了。我早就想到你会来这一招,所以在到这个房间之前,先下了地下室把那个机关给卸了。你就是再按,那个陷阱也掉不下去了。”
真不愧是名侦探,一切都做得那么无懈可击。真可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他妈的。”
殿村气急败坏地歪着嘴破口大骂。随后一头冲进了那个放衣服的密室,就听啪嗒一声电灯被关掉了。房里顿时一片漆黑,就像被灌满了墨汁一样。这当然是那个殿村玩的又一出鬼把戏。
电灯被关上后,房间里顿时乱作一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只听见有人大声叫嚷,也有人跑来跑去。突然一个响亮声音盖过了那一片嘈杂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请大家安静,不要乱。那家伙已经成了袋中之鼠跑不了了。每个房间的出口都有警察守着呢。”
这是明智侦探的声音。他在进入这个书斋之前,已经跟中村警部的部下悄悄地讲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请警察们在这幢房子所有的出口处都布上哨。
不一会,房间里又重新有了一点亮光。原来中村警部想起了刚才殿村领着大家到地下室去时拿的那个烛台,还放在那张大书桌上,便马上点亮了烛台上的蜡烛,使房间里有这点光亮。乘着昏暗的烛光,明智侦探冲进了那个放衣服的密室。他仔仔细细地把那里捏了一遍,连挂在墙上的那些衣服也没放过,却见不到人影。
“有人开过这扇门吗?”
明智侦探问守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处的警察。啪嗒一声那扇门开了,露出了两个警察的脸。
“没有。没人从这门里出来过。因为书斋里灯一下子熄了,我们还倍加注意了呢。”其中一位警察答道。
明智接过其中一位警察手里的手电筒,又一次将放衣服的密室捏了一遍,还是没有见到殿村的影子。他顺便把电灯开关也检查了一遍,可是那个殿村在关灯时,故意把开关的拉手拉断了,看来书斋里的灯还暂时不会亮。
明智又来到书斋里那扇朝着走廊的门,这里用不着警察把门,那几位新闻记者已经自发地形成了一道人墙,摆出了绝不放走坏蛋的阵势。
“这里没有一个人出去过。”
记者们异口同声地告诉明智。
为了保险,他又拿起手电仔细地检查了书斋的窗户。那仅有的两扇窗户也是紧紧地关着,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现象。而且,窗户旁边还有相川总工程师和那四位少年守着。看来那个家伙也无法从这儿逃出去。这样看来殿村是无路可跑的。可是在场的各位把整个房间都搜过了,还是没有发现一个可疑分子。难道那个蛭田博士使了什么隐身术,像一阵烟似地消失了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请各位站在原地,暂时不要动。那家伙还在这个房间里,就躲在大家的当中。”
听明智这么一说,大家都站住了。在昏暗的烛光下,他们仔细地观察自己身边的人的脸,因为对手是个化装变身的高手啊。刚才他是跑过那个放衣服的密室里去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呢。
当然,他是不可能变成孩子的。可是,房间里即使除去小林和相川他们五个少年,还有明智、中村警部、相川总工程师以及那六七个新闻记者呢。如果冒出两个中村警部的话,就可以一下子辨清其中一个是冒牌货。可是,要是他变成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人呢,不是就很难识破了吗?
明智侦探拿着手电筒把所有人的脸都照了一遍。因为那几个记者的脸,他也不是记得那么清楚,所以检查得特别仔细。
“你们的确是来了六个人吗?”
“不,是七个人喔。在走廊外边数的时候的确是有七个人的。”其中一位记者急忙回答。
“不,不。还是六个人。在走廊里数的时候不是把我也算在里面了吗?”
的确,当时由于明智还没有暴露身份,他是以记者的名义进来的。
“啊,对对。那就是六个人啦。”
一位记者好像想了起来。
“那么,请再数一遍。你们的确是六个人吗?”
记者们又开始数起了人数。
“哎呀,不对啊。怎么还是七个人呢?”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什么,明智笑了起来。
“是啊。我刚才也觉得有点奇怪。”
明智自言自语似地边说,边拿起手电筒对着那七个人的脸仔细地照了起来。照到第七个人的时候,那圆圆的光环停住了。
“请问,这位是哪家报社的记者啊?好像在那见过嘛。”
在那个圆圆的光环中,照出了一个年轻记者的脸,就像电影中的特写镜头。他那满头的黑发流成了小分头,鼻子下留着一簇小胡子。还戴着一副黑框圆眼镜。
“是啊,你是哪个报社的啊?我们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
在场的两三个记者开始嘀咕起来了。
“哈哈哈……大家当然是没见过喽。这家伙可不是你们的同行啊……他化妆的速度可真快啊。”
说时迟那时快,明智一伸手将那人的假发和眼镜及小胡子给摘了下来,露出了那个殿村的真面目。在这种情况下被揭穿了真相,就是再有本事的坏蛋,也无法狡辩了。他一副哭丧着脸,耷拉着脑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刚才他实在是无路可逃,想混在人群里,乘人不注意和各位记者一起从这儿走出去。哈哈哈……这个坏蛋,这回可真是走到了穷途末路。中村先生,请派人把这家伙带走吧。”
那个怪物蛭田博士终于败在了明智侦探的手下,可怜巴巴地束手就擒。
会变戏法的上衣
中村警部派了四名经验丰富的警察将号称蛭田博士的青年用绳子绑上,押着他朝红砖洋房的门口走去。
这个坏蛋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好像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了。再加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边又有四个身强力壮的警察盯着,他也很难再耍什么花招了。
明智侦探和中村警部等几个人还留在书斋里,被那几个记者围着,受到他们连珠炮似的发问。
虽然明智侦探担心那个被警察们押走的蛭田博士,途中会不会在耍什么花招。可是,中村警部对他说过,只要交给那四个人,就绝对不会有差错的。听了这番话,明智侦探也不好意思多说了。
他现在又无法从这些记者的重围中脱身。因为记者们为了取得头条消息,正把他团团围住,接连不断地向他发出各种各样提问。
可是,明智侦探的不安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与那个家伙的较量,不单纯是体力的较量,还是智力的较量。他实在是一个诡计多瑞的家伙,说不定那四个警察合在一起也斗不过他。
四个警察顺利地将那个双手反绑在身后的坏蛋从里面带到门口。
门外是一条幽静的马路,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四周更显得一片死寂。
警察们打算把那个罪犯带到停在马路边上的一辆警车上,然后将他押送到警视厅的拘留所去。
走出门口才两三步,那位抓着绑在犯人身上的绳子的警察,突然感到手臂被狠狠地拽了一下。
“哎呀,不好。这家伙想跑。混蛋,怎么能让你跑了呢?”
想到这儿,那警察站定了身子,使劲地将手里的绳子往自己这边一拽,这样一来他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犯人乘机像一阵风似的跑了。
那一瞬间,另外几个警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跌在地上的警察手里还紧紧地抓住绳子呢。因为绳子是用特别的结法绑上的,所以没想到他能脱身而逃。
啊,那犯人的手臂还好好地绑在绳子上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那绳子上绑着的是犯人留下的上衣。
难道那家伙故意弄断自己的手臂而逃跑的吗?不,这么愚蠢的事情可没人会做。可是,那几个押送犯人的警察却觉得那人是将手臂从肩膀处卸下后才逃跑的。因为那手臂现在还留在他们的手里。
其实这是那个坏蛋又变了一次戏法。
为了赶紧追捕逃跑的罪犯,三个警察顾不上跌倒在地的同事,拼命地朝那罪犯跑的方向追赶。
留在那儿的古警察还坐在地上,他将还绑着罪犯上衣的绳子的那一头拖到自己的身边,举起那罪犯留下的手臂借着路灯的光看了起来。
这的确是人的手。手指都在,形状和颜色也不铝,而且还有弹性。手腕上还留着警察们刚才绑上去的绳子。
但怎么是冰凉的呢?就算被割下来的话,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变得冰凉了啊。
警察想,先看看断口处,说不定那儿还留着血呢。他又战战兢兢地将手伸进了那件上衣的肩膀处一摸,并没有摸出血啊。摸上去的手感还非常光滑,像是一只圆形东西。
“哎,奇怪。
突然,那个警察悟出了什么似的,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把那两个被绑着的手臂都拿到路灯下,瞪大了眼睛仔细一看。
原来,这是两只做工考究的橡胶假臂,那手指的形状和颜色简直都和真的一模一样。
那个家伙可真会变戏法啊。他事先穿上那件被缝上了两个假手臂的上衣。在警察绑他的时候,又设法让他们将那两只假手臂绑上。然后,趁押着他的四个警察不注意,飞快地脱去那件上衣,留下那两只假手臂拼命地出逃。
这样一来,那家伙刚才关灯的动机就很清楚了。他预料到那幢房子的各个出入口都可能被警察守住,所以他关灯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乘机逃跑,只是为了有机会穿上这件带着假手臂的上衣。他还故意让明智侦探识破他的伪装,就可以在那个光线微弱的房间里让警察们将那两只假手臂绑上。将电灯开关的拉手拉断,不让电灯马上就能点上也是他预先策划好的诡计。
警察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被那个家伙的详尽周到的计划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刚才耽误了二三秒钟,现在那三个警察无论怎么拼命也追不上那逃跑的罪犯。就相差着十五六米,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背影,就是无法缩短眼前的这段距离。
要是在热闹的马路上,也许马上就会有过路人出来帮忙挡住犯人。可是在这样寂静的高级住宅街上,再怎么喊叫也不会有任何人出来的。
三人只好拼命地向前追赶。他们一边追一边担心,不要让那个家伙在拐弯处从他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就这样,拐了大约三个弯,来到了一条更加空旷无人的马路,两边全是些高高的混凝土制的围墙。在这儿,那个家伙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啊呀,跑哪儿去了?他的确是在这儿拐弯的啊。”
“真怪,两边全是高墙,没有地方可以藏啊。”
“哎,看啊。那边有个打更人值班的小屋,里面好像有人呢,也许会看见那个罪犯跑过去。到那边去问问吧。”
三人端着粗气,边说边朝那间小屋走去。其中一人对着窗户大声地问道:
“喂,里面有人吗?我们是警察。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人跑过去啊?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这时,从里面传出一个老人的声音。
“哎,喊什么呢?有什么事吗?”
接着,小屋的玻璃移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老人身穿一件破旧的立领外套,脚上是一双拖鞋,头上深深地扣着一项软帽,脖子上吊着一个打更用的梆子。看他那样子,真让人担心他。他还干得了这个打更的活吗?
面对这个糊里糊涂的老头,警察们皱着眉头又将刚才话问了一遍。
“噢,是警察先生吗?刚才是一个家伙从这儿飞快地跑过去。我是从窗户缝里看到的。是穿着一件白衬衫的家伙吧,朝那边跑去了。大概已经跑过二三条马路了吧。”
警察们简直有点后悔问了这个老人。他们连声谢也不道,赶紧朝着老人指的方向猛追。
那个打更的老人还呆呆地站在那儿,目送着警察们远去的身影。等他们的身影都从视野里消失了以后,那老人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奇怪的微笑。然后,他便抓起吊在脖子上的梆子啪啪地敲打起来,像是打算再去巡视一圈,摇摇晃晃地朝着与警察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恶魔的真面目
不久,那几个去追捕罪犯的警察精疲力竭地回到了那个怪博士的书斋,因为明智侦探和中村组长等人还留在那儿没走。警察们全都垂头丧气的,不好意思面对明智侦探。因为这回是全靠明智侦探的协助才好不容易将那个坏蛋抓获的,没想到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他跑了。
虽然明智侦探也感到非常遗憾,但那个罪犯逃跑的手法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所以也就不能过分地责备那几个警察了。当务之急是要搞清那个家伙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明智侦探仔细地向那几个警察了解了他们追捕罪犯的细节。
“你们不是说,在一开始时候,只和那罪犯相差十五六米的嘛。如果那家伙拐了个弯就不见了,不是有点怪吗?会不会是溜进了人家家里去了呢?”
“可是,在那家伙消失了以后,我们敲开了附近几户人家的门,把院子都搜过了,哪儿也找不到有人躲藏的痕迹。”
“那么,在整个追踪过程中,没有遇上一个过路人吗?”
“是啊,哪条马路上都没见一个行人。”
“他们没记错吧?真的一个人也没碰上吗?”
不知为什么,明智就是集中在这一点上追问。
“是啊,一个人也想不起来。……可是,啊,对了。如果要说碰上的话,的确是碰上了一个。是个打更的老人。我们还问他了有没有看见罪犯跑过去呢。结果是什么名堂也没问出来。”
“哎,打更老人?这人是从罪犯逃跑的方向走过来的吗?”
“不,是我们在外面把他从那间打更人的小屋里叫出来的。”
“那么,也就是说,你们没进过那间小屋喽?”
“是啊,当然没进啦。当时可是一秒钟都耽误不起的啊。”
“也没朝小屋里看一眼吗?”
“是啊,没有看。可是你为什么要问我们这样的问题呢?难道你是想说罪犯就藏在那间小屋里吗?可是,就算那打更的老人老得不中用了也好,要是有个人躲进那间屋子的话,他不可能毫无察觉吧?”
警察好像被明智的这些莫名其妙的提问问得有点不高兴了,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不,我想的正好跟你们相反。我是怀疑那时候打更老人是不是正倒在那间小屋的角落里呢。”
“哎,你说什么啊?老人可是活蹦乱跳地从那间小屋里走出来的哦。说什么倒在角落里……?”警察反驳了一句。
突然,那警察“啊”地一声,吓得脸色也变了。他明白了名侦探明智小五郎的那些提问的真正含义。
“那么,你是说那个老人是假冒的……?”
“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想象。如果是那家伙的话,就有可能干出这种铤而走险的勾当。不管怎样,还是快到那个打更人的小屋去看看再说。”
就这样,由刚才那四个警察指路,明智侦探和中村组长一起朝那间打更人的小屋赶去。
到了那间小屋,赶紧朝里面打了声招呼,却不见有人答应。看来,刚才的那个老人已经不在里面了。明智侦探一声不吭地拉开那扇玻璃移门,走了过去。急急忙忙地把这间狭窄的小屋打量了一番。他注意到在泥地的一角上,堆着二三个盛木炭的草包。赶紧走过去挑开来一看,果然不出这位名侦探的所料,有一个老人躺倒在那儿。老人身上的衣服被剥得只剩下一件衬衫。手脚都被绑上了,嘴里还被塞上了一团市,浑身不得动弹。
名侦探的推测果然不错。那个回答警察们问话的老人是个冒牌货,而现在躺在泥地上的那一位才是真正的打更老人呢。
几个警察急忙帮老人解开绳子,取下塞在嘴里的那团布,扶着他坐了起来。老人一面抚摸着身上的伤痛处,面叙述起事情的经过来。
他说,就在他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打磕睡的时候,玻璃移门被突然拉开,闯进了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
接着,那人二话不说地把一团市塞进了老人的嘴里,又剥去他身上的旧外套,把他的手脚给绑起来,朝墙角一推,再拿了几个放木炭的草包盖上。
毫无疑问,那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就是殿村即蛭田博士。那家伙穿上老人的衣服,再朝脸上涂上了些黑炭,将一项软帽一直戴到眼睛处。就这样,他几乎在一瞬间改变了模样。因为是在夜间,对方又是个改头换面的高手,那几个警察真的以为眼前的这位是个糊里糊涂的老人,没能认清他的真面目。
那个家伙把换下来的白衬衫和裤子,揉成一团扔在打更老人倒下的那个角落里。
“真是叫人后悔不已啊。我要是和各位警官们在一起监视罪犯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都是叫那帮新闻记者给搅和了。”
明智侦探一点也没有责备那几个警察的意思,反而责怪自己,不该这样掉以轻心。
“不不,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我马上布置全市警察出动紧急搜捕,就是把草根刨遍也要逮住那个家伙。”中村组长为部下们的失责向明智侦探道歉,并提出了尽快将罪犯逮捕归案的补救措施。
“不过,这样做,恐怕也是白费工夫吧。中村君,你认为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
“什么样的人物?不是化装成殿村侦探的蛭田博士吗?”
“可是,实际上那家伙还有一张更令人恐怖的面孔。现在就是让他跑了也没什么关系,因为被拐走的孩子和机密文件都已经找回来了。无论是殿村还是蛭田博士都只不过是那个家伙的假面具。那个坏蛋可不是那么容易制服的。”
“哎,你说什么啊?难道那家伙还犯下过什么更严重的罪行吗?”
“中村君,你一定已经有所察觉,在这个案子里有许多不合逻辑的地方。那个殿村不也是以这一点作为他惟一的武器,与我决胜负的吗?为什么罪犯要揭露自己的罪行,即那个蛭田博士为什么要伪装成殿村侦探,将费尽心机拐去的孩子们和那份机密文件的所藏之处暴露在众人的面前呢?这些都该怎么解释呢?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报仇。”
“哎?你是说报仇?他到底跟谁结下了怨,要报仇呢?”
“向我们大家。向我和少年侦探团。”
“向少年侦探团?”
“是啊。关于少年侦探团,你一定早有所闻了吧。请仔细想一想,遭到那个蛭田博士诱拐的四位少年不都是少年侦探团的主力团员吗?”
“喔,对对。这些我并不是不知道,可是……”
“那家伙已经充分达到了他的目的。正因为达到了目的,他才会把拐去的几个少年还给我们。
“要说他的目的,那就是把那几个孩子狠狠地折磨一番。那个家伙装扮成蛭田博士那个叫人恶心的怪人,把那几个孩子当成自己的阶下囚,使出了各种手段恐吓和折磨了他们,便得到了满足,达到了他报仇的目的。”
“可是,那份机密文件又该怎么解释呢?”
“那只不过是一种报仇的手段而已。他还想借机向少年侦探团员的家人们也作出警告。
“那阵子,他听说相川泰二君的爸爸保管着公司里的重要文件。对他来说,这可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他诱拐了秦二君,又用催眠术控制了他,让他盗出那份对他爸爸来说比生命还要宝贵的文件。从而把相川一家推入了痛苦的深渊。
“如果当时其他少年的家里也藏有类似的东西的话,一定也会成为他的目标的吧。”
“这么说,那份机密文件不是为了卖给间谍的?”
“是啊!如果是打算卖钱的话,那就不可能再交出来啊。报纸上把那家伙说成是叛徒、卖国贼,还真是冤枉了他呢。”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他只是为了折磨一下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才干了那些坏事的吗?可是,单为这些的话,他又有什么必要冒着危险,扮成殿村把隐藏孩子地方暴露出来呢?把他们关在那里,不是可以使他们更痛苦吗?”
“有一件事使他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这又怎么说呢?”
“因为他听说这个案子被我接手了。他很清楚我的实力,只要我接手调查这个案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蛭田博士的隐身之处,把几个孩子救出来。
“也许那家伙的目标是对准了全体少年侦探团员的吧。就因为我参与了这个案子,妨碍了他的计划,才把怨恨都发到我的身上。
“因为他不可能像对待孩子们那样,把我也给拐去,所以他又另想出了个办法来对付我。众所周知,我是将侦探事业看成比生命还要重要的,而且还被人们称为名侦探。
“如果能使这个‘我’惨败于其他私人侦探的挑战下,不是对我最大的打击吗?这样的话,在我一败涂地的时候,另一个侦探就会一举成名。对我来说,没有比这更为痛苦的事情了。
“那家伙策划出驼背侦探向我挑战的这一出戏,从而达到牵着我的鼻子走的险恶目的。自己藏起来的东西再找出来给人看,没有比这再容易的事情了。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稳操胜券了。
“他达到了折磨少年们的目的以后,再用关押少年的地方来整治我。真可谓神机妙算啊。
“如果我毫无准备,盲目地接受了他的挑战的话,也许正好投进他设的圈套。幸好我有小林君这样灵活的助手。我让他化装成一个要饭的少年跟踪殿村侦探的行踪,才顺利地把敌方的内部情报掌握得一清二楚。”
中村组长和在场的警察们听了明智侦探的这番详细解释,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无不为明智侦探的智慧所敬佩。
中村组长好像还有一点没有想通。只见他有点着急地搓着两只手,打断明智的话。
“可是,冒着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险,采取这种报复行动的家伙,到底是谁呢?他是不是发疯了啊?”
“会做这种稀奇古怪的坏事的人,我们的记忆中应该有一个。从精通化装术,对拐去的孩子们不作肉体的伤害,作案手段巧妙等,不是可以令我们想起某个人物吗?
“让我们回忆一下,少年侦探团是在出于什么动机而组织起来的?还有,与少年侦探团结下如此深仇大恨的人又会是谁呢?”
听到这儿,中村组长像是想起什么来了,看着明智的脸说:
“哦,哦,那么,你是说……”
“对啊。我说的就是那个怪盗二十面相。”
从明智侦探的嘴里,终于说出了那个令人恐怖的名字。
怪盗二十面相,据说可以变出二十张完全不同的脸,是个乔装改扮的高手。他专门盗窃那些举世闻名、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对货币不感兴趣,也不喜欢伤人。在作案中,他基本上不用刀枪,被称为绅士盗贼。读过小说《怪人二十面相》和《少年侦探团》的读者们,一定已经知道,那个二十面相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盗贼。
因此,明智侦探认为无论是驼背侦探还是蛭田博士都不过是二十面相的那些众多化身的其中之一。
可是,那个二十面相不是在《少年侦探团》的结尾处,在地下室里点燃炸药包自我爆炸了吗?那个已经死去的二十面相,又怎么会变成蛭田博士和殿村侦探呢?
中村组长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怪盗二十面相还活在人世吗?”
“对,还活着。现在想一想,我们当时全被那个家伙骗了。
“因为在爆炸的那一刻,我们跑开了嘛,谁也没有亲眼看到二十面相的死。
“他要是想跑的话,一定就在那一瞬间跑掉的。当时他是从远处用导火线引爆炸药的,故意作出自杀的样子给我们看。
“在事后调查爆炸现场时,不是也没有发现类似尸体残骸的东西吗?因为炸药的威力很大,大家还都认为他被炸得粉身碎骨了呢。事实上那家伙骗过了我们众人的眼睛,悄悄地逃跑了。”
“那么,你对刚才那个青年记者的脸是否面熟呢?那就是二十面相的真面目吗?”
“不,那倒没有。那家伙是个被称为拥有二十张不同的脸的怪物嘛,所以刚才那个青年的脸,可能也不是他的真面目。那个家伙的真面目如何,谁也不知道啊。”
“那么,你又有什么证据呢?”
“很遗憾,我没有证据。可是眼下的一切,可以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我认为除了二十面相以外,不可能还会有人能玩出那样离奇古怪、别出心裁的把戏。长年从事侦探工作积累下来的经验告诉自己,我的判断是不会错的。”
要是我们的名侦探明智的判断不错的话,那个举世无双的江河大盗二十面相的确还活着喷?可真是怪事一桩。
那个怪物竟然还敢在东京的大街上抛头露面?真是天理难容。
“要是那个二十面相的话,就更不能放手不管了。我必须马上赶回警视厅向上级长官汇报,发出通缉令。”
中村组长为自己放走了这样一条大鱼而后悔不已,就差没捶手跺脚了。
“不,既然到了这个地步,着急也没有用。让他跑了,也不可能马上就抓得回来。现在那家伙又不知躲在哪个据点里,化装成另一个人物准备出来取笑我们呢。
“不过,请大家放心。他不可能一直躲在据点里不出来的。要不了多久就会出来向我们挑战的。这已经成了他的生活乐趣了。我们只要坐等着他出来挑战,到时候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跑了啊。我以名侦探的名誉保证,一定要把他擒拿归案。”
明智侦探语气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证实了明智侦探的这番话。
“请问,明智先生在这儿啊?”
打更人的小屋外面有人大声地问道。
明智侦探一听到这声音,仿佛悟到了什么似的,脸上出现了紧张的神色。他急忙拉开玻璃移门,朝一片漆黑的外面望去,只见外面站着一位像是汽车司机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叠折着的纸片。
“我就是明智。”
“啊,是你吗?有人叫我把这个交给你。”
明智侦探从那司机的手里接过那叠纸片,回到了小屋。就着小屋的电灯光一看,这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两张纸片,上面用铅笔写下了下列字句。
明智君,好久不见了。
我的生还,就连老兄你也感到意外吧。可对我这样一个魔术大师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是,今晚我可被你整惨了。虽然有点遗憾,可这个回合就算我输给了你吧。不过,就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你不是让到手的猎物给跑了吗?真可惜啊。明智君,现在为止发生的这些事情,只不过是我的整个复仇计划的序幕。从现在起,恐怖的剧情就要正式开场喽。你,还有小林和侦探团的那帮小子,都把脖子给我洗洗干净等着吧。我要让你们充分品尝一下我的厉害。
活着的二十面相
真不愧为名侦探明智,推理得滴水不漏。那个二十面相也真是名不虚传啊,这么快就来挑战了。看来这对老对手对对方的心思已经是了如指掌了。
那个送信的司机当场被带到了警视厅,受到了严格的审讯。他只不过是个与本案毫无关系的普通司机。是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头给了他一块钱,托他送出那封信的而已,他实在是什么也不知道。
这样一来,名侦探和怪盗的这场斗智的战争就算是正式开始了。露出了真相的二十面相,这回又在策划着什么阴谋诡计呢?少年侦探团团员们的安全可真叫人担心。
几天以后的一个傍晚,一个少年从涩谷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穿过。他叫小泉信雄,是小学六年级学生,也是少年侦探团团员,刚放了学正赶着回家。
小泉是学校棒球队的队员,今天是因为训练才这么晚回家的。
正好已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天色也暗了下来,小公园显得格外寂静。白天有许多孩子在那儿玩耍的滑梯和沙坑,已经看不见一个人影了。
小泉为了抄近路,每天上下学都要从这个公园里穿过。他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个小公园是如此地空寂,白天在这儿玩的那些孩子们都跑到哪儿去了呢?
小泉走到公园中间那只秋千面前,看见一个梳着重花头、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捂着双眼抽抽嗒嗒地哭着。
这样寂静的黄昏时分,在这个没有人影的小公园里,看见一个像被人抛弃的小女孩,怎不叫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怜悯之心呢。
小泉赶紧来到小女孩的面前,两手搭在她的肩上,看着小女孩那可爱的小脸柔声问道:
“怎么了?为什么哭呢?”
这时小女孩放下了遮在眼上的两只小手,抬起头瞪着那双洋娃娃似的大眼睛看着小泉,一边哭着一边含含糊糊地答道:
“我找不到家了。”
“哦,是迷路了吧?你是一个人到这儿来玩的,还是跟谁一起来的呢?”
“伯伯不知到哪儿去了。”
“噢,是跟你伯伯一起来的啊。在哪儿走散了吧?这可怎么办啊?你家到底在哪儿呢?远不远啊?”小泉担心地问。
“就是一直朝那边走,我也不清楚。”
小女孩说完,又低声抽泣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小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他急中生智地想到,这小女孩的家长会不会怕她迷路,在她身上挂着写着姓名和地址的牌子呢?他急忙把小女孩的身子拉过来,仔细地查看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在小女孩身上的围嘴边上,挂着一个银色的小牌子,上面刻着“世田谷区池尻町二二野泽爱子”几个字。
“要是他池尻町的话,那就没关系了。乘电车要不了十分钟就可以到了。好吧,我送你回家吧。不知道你家里人现在有多着急呢。”
小泉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搀起小女孩的手急急忙忙地走出公园,朝车站赶去。
这是少年侦探团的宗旨。团员们平时都相互鼓励,作为一个少年侦探团员,不仅要与犯罪分子作斗争,还要尽量为社会作好事。
在池尻町站下了电车,来到二二号番地,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爱子的家。
这一带全是些围着绿树院墙的大宅院,因此格外寂静。在那些大宅院的中间,有一幢围着一圈高高板墙的洋房显得格外年引人注目。门前挂着一块写着“野泽”两个字的牌子。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这就是我的家。”
爱子一边喊着,一边拽着小泉的手朝门口跑去。
走到门口一看,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豪华,可也是一幢蛮不错的木结构洋房,院子看上去也很宽敞。
可能是爱子大喊大叫的声音传到了屋里,玄关的门开了,露出一张五十多岁,看上去很有气派的绅士的脸。
一见那人,爱子叫了声“伯伯”,便一下子扑进了那个绅士的怀抱。
爱子一定是跟这个人出去的时候走散的。
“啊,爱子,你总算回来了啊。你知道伯伯有多担心吗?”
那绅士换着爱子的头,心疼地说道。一抬头看见了小泉,急忙笑嘻嘻地打起招呼。
“哦,就是你把爱子带回来的吧?谢谢,谢谢!把我们一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正要往警察局打电话,请求警察帮忙寻找呢。来来,快请进,快请进。真该好好地谢谢你呢,可不能光让你站在门口啊。来,快进来坐坐。”
小泉想,把小女孩送到了家,就没有自己的事了,赶紧回家吧。可那绅士热情地走出门来,拉起他的手,使劲把他朝里面劝。实在是感情难却,只好顺从主人的意思进了屋子。
过去一看,真奇怪,这么大的房子里怎么就住着这位绅士和小女孩爱子两个人呢?怎么不见女主人还有女佣人和男管家等迎出来呢?屋里空荡荡,看上去像好久没人住了。
不,不光是这房子里的模样怪,眼前这位绅士的模样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只见他那一头半白的长发往后梳成了大包头,嘴边像军人似的朝两边翘的八字胡,下巴上留着修剪成三角形的胡子,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圆眼镜,身上披着一条又肥又大的西式将军斗篷。
各位读者,从这身打扮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吧?对,这就是那个可怕的妖怪博士蛭田。
小泉虽然对蛭田博士早有所闻,可一次也没见过。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位绅士就是那个二十面相所变,只是觉得这位伯伯有点怪里怪气的。
啊,不好。这个小泉上了坏人的圈套,还一点没意识到呢。二十面相把小泉引进屋里,到底又想玩什么鬼花招呢?
这家伙叫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装成迷路的样子,骗小泉上了圈套这招,可真绝啊。真叫人既可恨又无奈。
“实在是太谢谢你了,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对你的谢意。要不是你救了她,说不准爱子已经遇上坏人了。不是有那些专门拐骗小孩的坏蛋嘛。
“来,朝里面走吧。到里面的房间里,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我就是喜欢像你这样活泼的孩子。其实,我还是个发明家呢。我发明的一种机器马上就要成功了,想让你看看成功的那一刻。
“那台机器放在里面的房间里。朝这里走,不用客气,你可是爱子的恩人啊。”
蛭田博士装成一个好人,脸上作着假笑,用肉麻的嗓子一边说着,一边连推带搡地把小泉带到了昏暗的走廊深处。
就这样,小泉糊里糊涂地率先走进蛭田博士所说的那个房间。
这是一个十分古怪的房间。大约有二米见方,既没放一把椅子也没放一张桌子。四面的墙壁和天花板还有地板都被严严实实地包上了一层铁皮。铁壁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凹槽,那里点着一盏小汽车里用的小灯。
“那台机器到底在哪儿啊?这个房间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小泉疑惑不解地望着房间的四周,问道。这时,还没有进屋的蛭田博士伸手把门关了一半,然后从那门缝伸出脑袋,突然发出了一种与刚才判若二人的声音。
“你没看见那台机器吗?你现在身处的那个房间本身就是一台了不起的机器哦。是我的一大发明。哈哈哈……”
小泉听了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回头一看,那绅士的脸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阴险可怕起来。
“伯伯,你为什么还站在那儿,不进来啊?”
小泉非常不安地责问。
“为什么不进去?呜呼呼呼……我是珍惜自己的生命啊。虽然是自己发明的机器,要是走进去的话,还是需要勇气的噢。你不是个有勇气的孩子吗?就先尝试一下我造的这台机器的味道吧。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有趣的事情马上就要开始了。呜呼呼呼……”
“哎,你说什么呢?你是打算把我关在这里吗?你是谁?你到底是难啊?”
小泉一下子扑到了门口,想要把那个怪绅士推开,冲出门去。就在那时,门啪嗒一声被紧紧地关上了。
恐怖的房间
小泉被搞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好心好意地把迷路的孩子送到家,却被这家的主人关进了这间奇怪的房间。这人是不是疯了。
可这主人看上去是个堂堂正正的绅士啊。留着三角胡子,戴着一副大黑框眼镜,严然一副学者派头。这位气派十足的伯伯怎么这样对待小女孩的思人小泉呢?
不多久,铁壁的背后响起了类似马达的转动声,听了叫人害怕。
小泉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拖上了手术台,心里涌上了一阵难以明状的恐惧。嘴里一下子变得干干的,连话也说不出来。脸色也一定变得十分苍白。
又过了一会,那类似马达的转动声中,夹杂了一种齿轮与齿轮间相互摩擦的噪音,震得这个包着铁皮的房间微弱地颤抖。
小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啊,我可怎么办啊?”一想到马上将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便无法在这个房间里呆下去。他明明知道是无路可跑的,可还是急得像被关进笼子里的猛兽一样,东一头西一头地在房间里转个不停。
他无意中抬起头朝天花板看了一眼,只见那包着乌黑的铁皮的天花板,正以虫子爬似的速度慢慢地朝下降。
小泉无法接受眼前这恶梦似的一切,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可定下神来再一看,天花板的确是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虽然速度极其缓慢,却一刻不停地朝小泉的头上压下来。
“伯伯,请把门打开,请快点打开。”
小泉拼命地敲打着铁门,朝门外喊。
“哈哈哈……你总算明白了吧。看见天花板了吧,那可不是普通的天花板啊。它有一米厚,而且奇重无比。它正慢慢地朝你头上掉下来呢。结果会怎么样,小泉君你应该明白吧。”这夹杂在齿轮的噪声里的哑嗓子,听了让人毛骨悚然。
小泉害怕地抬起头,看着那沉重的铁皮天花板,在不知不觉中又降下了五六公分。而且,还在毫不停地继续往下落。
“伯伯,我已经明白了。我已经欣赏了伯伯发明的机器了。快点停下机器,让我出去吧!”小泉竭尽全力地朝外面大声地喊叫。这时,外面又响起了那个嘶哑的声音。
“哈哈哈……你想出来吗?哈哈哈……我是决不会将这扇门打开的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你到底是谁啊?”
“呜呼呼呼……你以为我是谁啊?你不是少年侦探团的团员吗?使出你那做侦探的本事好好地想想吧。我到底是谁,又为什么把你关进这个可怕的房间里?”
“哎,你怎么知道我是少年侦探团团员呢?”小泉不解地问。
“当然知道啦。正因为这样,才叫那个小女孩把你引到这儿来的啊。你这可怜的小鬼可中了我的圈套了。哈哈哈……”
那家伙说完这些话,得意忘形地狂笑起来。
“那么,你就是二十面相?”
“哈哈哈……你才明白过来啊。真是个笨侦探啊。我既叫二十面相,又叫蛭田博士,还叫殿村侦探,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名字呢。
“我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儿,你一定已经很明白了吧。我是要向你们报仇。我曾经被你们这帮小鬼侦探整得好苦啊。这回是跟你们来个礼尚往来。现在你好好地在里面欣赏那台机器吧。哈哈哈……”
房间里的小泉听见那嘶哑而恶毒的笑声在渐渐地远去。二十面相真的就这样开着那台使天花板下沉的机器,离开了房门口。
小泉急得没办法,只好拼命地用整个身子往门上撞。那包着铁皮的门依然纹丝不动。
就在他拼命地往门上撞的时候,只觉得有一个影子正朝着他的头上压下来。抬头一看,不得了,天花板已经降到使他不能直立的地方了。
小泉知道光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使那台怪机器停下来的。不管怎样,他还是使出浑身的力气设法抵住天花板的下沉。抵着抵着,他只觉得自己使劲地抵着天花板的两只手也在慢慢地朝下降。
小泉不得不蹲下来了。就是蹲下来,他也感到那沉重的天花板朝头上压下来。
你想,那高高的天花板降到现在这个地方只用了十分钟左右。要是就这样不停地往下降的话,恐怕用不了五分钟就要把小泉压扁了。小泉想到自己就要活不成了,吓得大声地呼喊:
“妈妈,快来救救我啊。”
此刻,小泉像个婴儿似的,拼命地呼喊着妈妈,向妈妈求救。
不知从哪儿又传来了那个嘶哑的声音。
“呜呼呼呼……小泉君,现在心情怎么样啊?是不是已经受够了啊?好了,不要担心了。我是不打算要你的命的。我只是惩罚你,让你从此以后再也不与我作对就可以了。怎么样?是不是受不了?”
就像是做了一个恶梦,小泉出了一身的冷汗,衣服都湿透了。他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转去,只见一处铁墙上开出了一个二十公分见方的小孔,那个扮成蛭田博士的二十面相正在那儿观察小泉的动静呢。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儿会有一个暗窗。
“哈哈哈……害怕了吧,脸都发白了。放心吧,我已经把机器关了,对你的惩罚就到此为止,马上就把你放出来。不过,在此之前,有一点东西要叫你写。这里有纸和笔,照我说的写在纸上就行。怎么样,要是你说不的话,那我就要再把机器发动起来了廖。害怕的话,就乖乖地把笔拿去,给我写。什么?没关系,很简单。”
二十面相一边谄媚地哄骗着小泉,一边从那个小孔里递了一支钢笔和一张信纸。
怪老人
大约三十分钟左右过后,一个大约四十出头的胖绅士出现在小泉家附近一个神社的树林里。他身穿和服,晃着手杖像是在悠闲自得地散步。
他就是小泉信雄的父亲小泉信太郎。信太郎是个有钱的资本家,是几家公司的董事。每天从公司回来,吃过晚饭后,都要去附近神社的树林散步。这仿佛已经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今天因为晚饭有点晚了,所以散步的时间就推迟了,神社里已经是一片漆黑。尽管这样,因为已经成了习惯,一天不散步,信太郎就会感到心神不定。于是,他还是来到这漆黑一片的树林里溜达起来。
要说今天的晚饭为什么会这么晚,那是为了等独生子信雄放学回家一起吃饭。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信雄的影子。大概是留在学校里练习打棒球了吧,全家人也没什么在意,就先吃了。
小泉的家是在涩谷区的樱丘町。离二十面相的那个世田谷区池尻町的那个秘密据点很近,坐电车要不了十分钟。可是,信太郎一点也不知道,就在离家那么近的地方,宝贝儿子信雄遭受了那样的折磨呢。
“喂,请问是小泉家的老爷吗?”
突然从暗处传出一个声音,把信太郎给吓了一大跳。他赶紧回过头去一看,只见一棵大树的影子下,一个衣着破烂、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笑眯眯地站在那儿看着他。
“我是小泉。你是谁啊?”
信太郎一边回答,一边睁大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对方。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老人。眼前的这位老人不仅看上去有点肮脏,下巴上的一大把白胡须有点仙里仙气的,叫人看了害怕。
“嘻嘻,你当然是没见过我了,我们是初次见面。只是有点话想跟老爷您说……嘻嘻嘻……”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一下子从阴森森的树林里冒了出来,莫名其妙地边笑边说什么有点话想说。是想要东西吧,可是听他说话的口气又不像是要饭的。
“你有什么事啊?要是什么复杂的事情的话,请改日去我家说吧。”
信太郎像是对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对手有所戒备,没好气地回答了他。
“嘻嘻,我也没什么复杂的事情要说。就是有关您家少爷……”
“关于信雄的事?信雄他怎么了?”
小泉信太郎被老人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吓得赶紧追问。
“哼哼……看来你不听完我的话是定不下心来的。信雄少爷,从学校里回来了吗?啊,现在在家吗?”
“啊呀,刚才我出来的时候,还没到家呢。不知为什么会这么晚,我们正担心呢。你知道信雄的消息吗?”
“岂只是知道,就在刚才我还跟那孩子说过话呢。”
“哎,说话?那么,他现在在哪儿啊?”
“嘻嘻……那可就无可奉告了。不过那地方我是知道的。这就要看老爷您的态度了。反正随时都可以让他回家的喔。”
“看我的态度,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是说你把信雄藏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吗?”
小泉信太郎严厉地质问着他。
“哈哈哈,你要是这样生气的话,我们就说不下去了。好吧,那就先看看这个再说吧,看了这个便都会明白的。”
怪老人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写着字的纸片,交给了小泉信太郎。
“那里有盏路灯,到那里去借着光好好看看吧。”
小泉信太郎心想跟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可是看着手里这两张蹊跷的纸片,还是忍不住先看看再说了。
走到路灯下,拿起纸片一看,第一张纸上的字正是爱儿信雄的笔迹。信中写道:
爸爸:
我现在正受着坏人的折磨,痛苦得就要死去。快点救救我吧。现在只要按照这位老人说的去做,我就有救了。求求您,快点把我从痛苦中救出来吧。
小泉信雄
小泉信太郎读完这封信,脸色一下子就变白了。好像隐隐约约地听见从什么地方传来宝贝儿子信雄的求救声。
接着,他又急急忙忙地去看另一张纸上的内容。
小泉信太郎君:
今晚十二点正,亲自把你的传家宝——雪舟画的山水画挂轴送到驹泽练兵场东边的树林里来。那儿有一辆小车等着,你把挂轴交给那辆车上的人。这样做的话,信雄君马上就可以回到你的身边。绝对不能带其他人一起来。如果你将这件事报告警察的话,那么,你的宝贝儿子信雄就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二十面相
看到这儿,各位读者已经看出这个二十面相打的如意算盘了吧。原来,他这样绑架和恐吓信雄,向少年侦探团报仇还不够,还想乘机利用信雄来满足他收集各路艺术名品的恶癖。
要说那幅雪舟的山水画,是小泉家祖祖代代的传家宝,是一幅被国家指定为国宝的历史名画。如果要是拍卖的话,价格不会低于二十万。二十面相说,如果不同意以雪舟的名画做交换条件的话,就绝不交出信雄。
“嘻嘻,明白了吗?那就赶快给我一个答复吧。”
怪老人看着正在看信的小泉信太郎的脸,可恶地催促着他。
小泉信太郎急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不知如何作出答复。把信雄夺回来,当然是刻不容缓的,可是就这样让名画轻而易举地落入敌手又不行。
“那么,我如果不接受这个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