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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兽世界-首领的短篇小说.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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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兽世界-首领的短篇小说.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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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恩·格雷迈恩
狼人之王
作者:James Waugh
“永远不要接受别人的帮助,儿子……”阿基巴德·格雷迈恩国王说道。他原本棱角分明的轮廓在消逝之光中变得模糊不清。“最好还是要自己站稳脚跟。这正是伟人与平凡人之间的区别。”
他仅仅七岁的儿子吉恩,把伸出的手缩了回去。他盘腿坐在最近才建造的冰冷石墙上。这些城墙是这个国家令人敬畏的力量见证,但是对于吉恩来说,最令他敬畏的还是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
“你觉得这一切是靠向其他王国伸出援手才建起来的么?”
吉尔尼斯城栉比鳞次的塔楼在高墙下绵延铺陈开来。的确,这样的景色十分壮观:大片的屋顶悬在卵石铺成的街道上,还有商店、工厂,以及冒着腾腾烟气的烟囱;这的确是个充满前景的城市,可以看到这里居民拥有的潜能。
“当我像你现在一样还是个年轻的王子时,我的父亲连做梦都不会想到现在这样的光景!但是我有着这样的梦想,而且用自己的双手去奋斗去创造,现在看看这里……这些都实现了,没有接受暴风城的援助,也没乞求洛丹伦的援手。更没有对奎尔萨拉斯那些长耳朵的傲慢精灵卑躬屈膝。”
吉恩听过在阿基巴德取得王位之前吉尔尼斯的故事。这里原本是个完全和现在无法比拟的国家。
“现在起身吧,孩子。起来,不要再叫我帮你。因为这一切都会是你的,而当你得到时,你必须已经做好准备。”
“这是您的,父亲。吉尔尼斯永远会是您的。”
阿基巴德笑了,语气变得温和。“不,孩子。王子会成长为国王,白天会化为黑夜。这就是万物运行的道理。来吧,我敢说天气开始转凉了。我们去用餐吧。我相信今晚有烤野猪吃。”
吉恩很快地站起身来。多汁美味的雨燕草野猪肉,吉恩相信是由全艾泽拉斯最棒的厨师所烹饪。那是吉恩在两个月亮之下最喜爱的东西。
“你说晚餐里会有加味苹果吗,父亲?”
“如果你想要加味苹果,儿子,你就吃吧。这就是王室和国王的生活方式。”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城墙。白昼最后几道光芒在暗灰色的天空呼啸而过。
暗夜精灵的运输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起伏。每一次令人作呕的摇晃,都会让很久以前用来打造这艘船华丽船体的古老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在一个充满霉味的船舱里,吉恩·格雷迈恩国王睁开了眼睛。他年轻时的记忆依然使他烦恼,依然萦绕在他心头。至于原因,他也不是十分清楚。不仅如此:这些天,一连串的记忆涌入他脑海中,几乎要把他清晰的思维淹没,仿佛是为了向他传达一些他无法掌握的信息。记忆是那样的神秘,它自生带有某种魔法,也许比达拉然那些戴着头巾的法师们善于施展的奥术力量还要强大。
他想坐起身来,但疼痛让他不得不躺回到床上。他的身体依然因为最近的战斗而疼痛不已。为了他自己国家的那场战斗,他输掉的那场战斗。
他痛苦地呼吸着,闭上了眼睛。想要忘却的画面又涌入了脑海。高脚杯掉落在石地板上叮铛作响,吉尔尼斯的旗帜骄傲地悬挂在墙上。他那现在已经死去的儿子利亚姆,嘴角流淌着鲜血,躺在他的怀中。
“让我来帮助你,格雷迈恩国王。在糟糕的这几天里你一定经历了不少事情。”
吉恩的眼睛突然睁开。在他面前的是暗夜精灵伸出的紫色的手。塔拉尔橡爪的话语非常轻柔,但是吉恩知道,最好不要把他的文雅误以为是软弱。
他身材高大,身披华丽的皮革盔甲和彩色丝绸做的长袍,而长袍颜色却是吉恩以前从未见过的:是蓝色,又好像是绿色,他也分辨不出来。他另一只手里拿着根巨大的权杖,美丽的羽毛垂于杖上所系的流苏之中。
吉恩盯着那一刹那向他伸过来的那只手。
“你的老国王还不需要你或其他人的帮忙才能起床,塔拉尔橡爪。这我还是能够做到的。”说完,他支撑着站了起来,忍受着袭向他背部的一阵巨痛。
塔勒尔注意到吉恩的脸部已经开始抽搐了,再次开口之前,塔勒尔努力不将自己的沮丧表现出来。“尊敬的国王陛下,我此次带来了更多不幸的消息。甲板上需要您……我们的危险依然存在!”
火炬之光闪耀着,团团火光投射在洛丹伦王国奢华客房的花岗岩墙面上。由于泰瑞纳斯国王对艾泽拉斯领主们的紧急召唤,吉恩和几个最有势力的吉尔尼斯贵族赶快赶过来了。现在,距离他们得知兽人部落攻克了暴风城才短短几个小时,恐怖的日子就在眼前。礼貌地与各位国王共进晚餐之后,吉恩告辞回到他的房间和同胞们商量对策。很快,讨论开始了。
“如果我们再不行动的话,这些绿色杂种们就要出现在我们家门口了,格雷迈恩领主。我们应该加入联盟。在这些怪物分裂其他王国,进入我们的领地之前,我们必须尽我们所能地行动起来。”克罗雷领主是个聪明人,尽管没有吉恩年长,而且政治手腕也不够老练圆滑,但许多人相信他是位前途光明的贵族。除了格雷迈恩本人,他向围桌而坐的其他领主们以一种并不常见的热烈口吻发表着自己的论见。
“确实如此,克罗雷。我理解你的担心。真的理解。但是这些……兽人,……正如他们的名字一样,离我们的领地还很远。吉尔尼斯尚未有任何伤亡。可怜的暴风城,可怜的小瓦里安王子和英雄洛萨。确实太可怜了。但是我们能让自己的子民遭受同样的不幸吗?甚至于一个吉尔尼斯人的生命白白牺牲也不足以打动他吗?”吉恩有些激动。这些兽人的威胁是前所未有过的,但是他并不完全确定这是个威胁,因为他勤勉的子民总是一有问题就会自行解决。兽人族,毕竟只是些野兽而已。最多只能算半人。都是些怪物。
“领主,就像你所描述的那样,其他国家似乎也热切地支持攻打兽人。如果托尔贝恩,匹瑞诺德,以及其他参与者,哦,我不知道如何恰当地称呼我们的邻居们或朋友们如果我们并不加入他们的话。”克罗雷继续道。吉恩理解他为何会如此受爱戴了。因为他的演说充满了活力和激情。这并非是在玩弄政治权术——而是一个人对他的同伴们的关心。不管他是怎样被误导的,吉恩仍然尊敬他。克罗雷可能并不明白他的同情有多荒唐,以及会有怎样的后果。他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的子民高于一切,才是最需要他首先考虑的。在这些贵族之中,他不仅年轻而且还是个新手。
“我的父亲从不认为我们子民的未来必然要依靠洛丹伦、激流堡和奥特兰克。有强国,克罗雷领主,但也会有弱国。这是事物的规律。我们吉尔尼斯虽是强国,但是对吉尔尼斯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自保。”吉恩说服他们了。他看到他们频频点头。他能够看到这些贵族们都在想象从前线传回来的第一手报道,以及那些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们的哭泣声。他能够看到他们确实在衡量泰瑞纳斯和洛萨的请求是否值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就在那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另一方面,我的领主。也许在姐妹王国的福泽之下,可以确保将来的贸易和关税保持稳定,所以我们应该借出一小部分的军力。我们可以向他们显示,即使是吉尔尼斯军队中最微不足道的编外部队也能对他们有所帮助。而且我们有自己的卫队可以攻击外围的敌人。我们不妨先这样做看看。”
他的名字叫高弗雷。吉恩相信他的建议,但却一直怀疑他的企图。高弗雷的见解并没有像克罗雷刚刚说的话那样激起共鸣。曾经的一场政治权谋游戏使得高弗雷,这位卫队的指挥官声名狼藉。但是他说的很有道理。贸易和关税确实能够为这个王国带来许多收入,而触犯这些利益显然是不明智的。
“这是一个可取之法,我的领主,”埃什博瑞男爵附和道。埃什博瑞是吉恩最信任的朋友之一。吉恩与他一同长大;他的父亲,领主埃什博瑞一世,曾经帮助过阿基巴德建立起国家,阿基巴德一直都告诉吉恩要相信埃什博瑞对王国的忠诚。
“我会考虑的,高弗雷。”
吉恩和塔拉尔急忙穿过盘绕的楼梯间,抵达了甲板。空气中带有某种急迫的气息。即使如此,吉恩依然为这些精灵船只的华丽感到赞叹不已。高超的工艺技术在每一个细节都兼顾到实用性以及艺术性。而仅仅是船只的体积和它里面的多层船舱的设计便已超越他的人民所能建造的极限。
“看起来吉尔尼斯人非常的顽固,格雷迈恩陛下。”经过一天的相处之后,塔拉尔的挫败感越来越深了。
“这是我们一直都引以为傲的,德鲁伊先生。”
“是的。我看得出来”
“你一直都很有礼貌,塔拉尔。但是我宁可你说出你真正的想法。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一直感觉到你有非常重的疑虑。请你赏我这个脸,把它说出来吧。”
“很抱歉,如果我看起来是这样的。我……艾泽拉斯正面临迫切的危险,陛下。在这个时刻,我担心我们如果不紧密地结合,就无法度过这样的危机……你是一位决定把你们整个王国从全大陆隔离的领导者。你是一位多年来都拒绝伸出援手的国王。这样说吧,我是个德鲁伊。我相信所有事物之间都互相连接。这就是自然之道。这是一整个生态的系统。你的这些选择对我来说……十分的陌生。”
“我欠你和你的人民很多,塔拉尔。也许我们之间有许多的不同。但是别让这些不同分裂我们。”
塔拉尔微微欠了欠身。“绝对不会。大德鲁伊怒风相信你和你的人民会成为联盟的重要资产。我不会质疑他的智慧。”
“联盟的资产?”吉恩吃了一惊。“我们欠你们很大的人情,这是事实……但是我不能承诺你或你的领袖,我们会以所谓"重要资产"的身分参与你们高贵的联盟所进行的任何事情。”
“很遗憾听到你这么说。但这些是政治问题。我们目前得做的是活过今天。”
外面的阳光十分稀疏。零散的阴沉光线穿过了云朵,却被黑暗的地平线所吞噬。清新的海风钻进了吉恩的鼻子里,吵闹的海鸥则在远方粗厉地嘎嘎叫着。
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船上几十条紫色的人影四处忙碌,尽可能地做好准备。但是在一片紫色人影当中他可以看到自己的人民。粉红色的皮肤,当然还有狼人:像狼一般的男女,不愿意听从救星的要求。
“如你所见,国王,他们都想要参与准备工作,但无视我给予他们的命令。他们拒绝听从我让所有非水手的人都下去船舱里的指示。”
靠近船头处,吉恩可以看到两位哨兵,美丽的女战士,尝试要把一个狼人从船帆缆绳旁拉走。事情看起来不妙。狼人正在把第三个暗夜精灵水手推开,他对于自己被尝试拉走感到火冒三丈。
“你必须了解,我们原本被派来执行的任务并非只是把一个王国幸存的人口带回达纳苏斯,而是要协助狼人。我们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看外面。这不是普通的风暴。我们可能要面对这趟旅程中最大的麻烦了。”塔拉尔继续说道。
“好吧,塔拉尔。”
在船的旁边还围绕着几艘其他暗夜精灵的船只。吉恩知道妻子米雅和女儿泰丝就在其中一艘船“艾露恩之光”上面。她们是他的家人。对他来说,现在想到他的家庭却不包括他的儿子在内是件很奇怪的事。这比他这一生中经历过的任何身体上的伤都还要来得痛。这比失去一个王国还要来得痛。
“斥候们回来了!”一个在瞭望台的船员大喊,指向阴暗的天空。
三个黑点从充满风暴的前方接近。他们的样子逐渐清晰,不再是小黑点,而是巨大的风暴乌鸦,用极快的速度飞向塔拉尔。他们粗厉的叫声听起来充满了急迫性,而吉恩听起来觉得像是隐含着恐惧。
然后巨大的乌鸦变形了。吉恩还在努力适应这样的变身场景。他听说过某些吉尔尼斯的农民在学习德鲁伊之道,但是直到最近他才亲眼看到这样的事情。大鸟的形状扭曲拉扯,将他们的结构拧成了他们原本的形态—卡多雷德鲁伊,两男一女。
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恐慌。
“我们必须命令所有的船立刻采取行动!”女德鲁伊说道。
“这个风暴……它……它不像任何我见过的风暴。比巨人大三倍的海浪……海面上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船板。”其中一名男德鲁伊说道。他尽全力维持沉着,但是他的恐惧十分明显。
“正如我所担心的,”塔拉尔说道。去吧,警告船长们。落单的船将无法存活告诉他们我们必须立刻组成舰队!”
德鲁伊们毫不犹豫地转成风暴乌鸦的形态,并分散到其他的船上。吉恩可以看到不远处翻搅的海面,以及黑色雨云遮蔽的天空。他并非是以航海维生的人,但是即是他那有限的航海知识也看得出来情况很险峻。
“那只该死的黑龙还在纠缠我们,”塔拉尔说道。这是自从他们勉强从吉尔尼斯逃出生天的几天以来,吉恩听到最情绪化的用词。“这场大地的裂变……整个世界仍在晃动,这些风暴撕裂各个海域……”
“死亡之翼无坚不摧,它就是个怪物……但是要想像那只怪兽引发了这场灾变……余震也是因为他而还未散去……我只是?”
“你最好相信,吉恩·格雷迈恩。如我所说,我们的情况相当严峻。就算我们活过这一劫,吉尔尼斯的忧患只是个开始而已。现在,先把你的人叫进船舱里。我的船员必须精准地工作,不能分散注意力。发出命令,叫你在所在船上的人民都遵从指挥。”塔拉尔已经开始对舰桥上的船员挥手。
“我们可以帮忙,塔拉尔。我的人民有这个能力……他们想在救自己的小命的时刻使上几分力。”
“没有时间争论了!我宁可他们的小命—用你的说法—不会葬送在无尽之海的海床上,成为纳迦的食物!在这件事情上,在我们的船上,吉尔尼斯人必须配合。”
大片的雨水劈头淋下,使得已经在挣扎的水手工作更加费劲。海面开始上升。吉恩理解到现在不管是时间或地点,他的人们都不该争论下去。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卡多雷的人们。
狂风咆哮,不知从何而来的巨浪冲击船身,使得坚固的船舰因此晃动,失去平衡的人类、暗夜精灵和狼人被抛向了甲板的另一头。吉恩滑了一跤,然后紧握着一根桅绳,尽他一切所能保持站立。这场风暴,这场海啸,比斥候们所预测的来袭速度更快。
他的前方已经无法辨识出什么,他只能看到大片的雨。他可以听到他人民的呼喊声。他可以听到他们和暗夜精灵在争吵。
吉恩挺起身来,开始对他的人民大声下达自己的命令。
“你再说一次,你想干什么?”高弗雷透过像冰块一样厚的眼镜注视着他。他刚刚所听到的事态非常严峻。他们位于指挥室中再合适不过了。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吧,高弗雷。”
“你想用围墙隔离整个国家?封锁边界,并结束和其他联盟国家的贸易往来?我…这是个相当大的决定,你不觉得吗?”
“我以前听从你和克罗雷的建议,但看看现在我们得到了什么!吉尔尼斯人死了,被那些绿色的恶棍们撕得四分五裂,现在,这个联盟,当初你们坚信会给我们的人民带来福泽的‘联盟’…却正在日复一日地要索取更多利益。他们不断地索取,而我们又获得了什么回报?你们两个如此坚信的互惠性究竟在哪里?现在,他们要我们送金币来保住…守望堡…那个军事要塞对吉尔尼斯来说…对我们的人民来说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呀?”吉恩的情绪并不允许遭到反驳。
高弗雷看古老的橡木桌子上那已经磨损不堪的王国地图。他举起酒杯,很清楚地知道现在是进一步提出这个事情的好时机。吉恩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很果断的国王。
高弗雷喝了一大口酒。这是库尔提拉斯红酒。他用舌头仔细地品尝着红酒,同时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喝到来自他曾拥有的岛国的酒了。最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并不是说这个方案不好。但是我只是相信…?”
“我们已经和联盟握手言和。我们支援它,看看它给了我们什么回报。我们的王国更加贫穷,而它却不断地从我们的付出中谋取利益….他们是兽人…血腥的、野蛮的畜牲。你见过他们,见过他们的能耐…现在,泰瑞纳斯要从我们这索取更多的金币。或许是想要我们更多的血液。我会坚决反对!”吉恩的话说的斩钉截铁,就像已经预见了未来。
“这个城墙必须穿过一个贵族的领土。您必须意识到这点。我们的天然屏障做不到。它们都太不堪一击了。”
“当然,我知道!无论穿过谁的领土,都会给予他补偿,也会补偿该领土上的农民和市民。”
高弗雷又喝了口酒,脑子快速地转着,寻思着各种想法,研究着地图。他向后靠到椅子上。
“从这张地图来看,您似乎建议穿过马利国王的领土…但看看这地形,陛下…这里正好有连绵的山脉。那将会是一个多么宏伟的堡垒,两边的山脉正好可以建成安全的天然屏障。”
“你说得很对。”
“当然,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必须削减克罗雷国王的领土。还要隔离焚木村和安伯米尔。”
“我以前也想到了这点。这是个公平的决策。但是…克罗雷很强大。他有很大的影响力,甚至可以和你相抗衡,高弗雷。他不可能轻易接受。”
“对的…是这样。但是,他应该明白我们这样做的原因。这对吉尔尼斯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任何人都能看到这将建造一个无法穿越的屏障。”高弗雷强调说,他一边大口地喝着酒,一边等着吉恩的回答。
“的确是这样,高弗雷。并且,这会使你的领域成为具有最高战略意义的据点,并且成为到外界的缓行区。你的领土将离城墙最近。”
“陛下,这和城墙位置和吉尔尼斯息息相关。我希望您并非在暗示…?”
“别说了,高弗雷。你在这个事情上是正确的。我同意这一点…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老朋友。”
“陛下,我…?”
“通过这些山脉构建城墙,让北门领土作为缓行区域,确实可以确保我们的安全。我认同你的观点。至于克罗雷领主…达利乌斯必须了解这一点。”
高弗雷把这杯酒喝完,又快速地倒了另一杯。他在未来几年内需要喝更多的葡萄酒和啤酒,他知道这一点。但是今天,正如藏宝海湾附近是热带气候说法,他把“柠檬变成了柠檬水。”他强忍着笑。
“那我们必须立即召开贵族会议了。”高弗雷站了起来。“陛下,这是个正确的选择,尽管可能不是十分稳妥。”
“恩,我知道…?”吉恩沉浸在摇曳的烛光中。他热切地望着烛光,似乎在烈焰里看到了自己梦想的未来。“但是,想象一下…如果没有入侵,我们的未来是多么美好。只是想象而已。”
凶猛的海浪敲打着船只,所有的船只似乎以精细设计的队形起伏前行。暗夜精灵的水手们在船的左右舷挤成一团,向旁边船只上的船员投掷绳子。
思路很清晰:如果船只能形成巨大的舰队,紧密地连接在一起,那么他们度过这次猛烈风暴的概率就比单个船只高很多。
“船队尾部的一些船的桅杆受到严重损坏,长官!”其中一个水手喊道。塔拉尔冲向船桥的尾部视察。
“哦,塔拉尔….艾露恩之光哪?她不是和尾部的船队在一起吗?”吉恩跑到船桥上被雨淋湿的台阶处问道。
塔拉尔犹豫了一会。“你说的对。她仍下落不明。塔拉尔伸出他修长的紫色手指,指向他的右侧。吉恩撇了一眼。透过那灰暗的倾盆大雨,它可以看到那两个船只模糊的轮廓。一个已经损坏,正由另一个拉着走。
“暗夜精灵,给我你的小望远镜。快!”吉恩迫不及待地从水手那里抢了过来。
透过望远镜,吉恩看到了跃入眼帘的画面。他的担心得到了证实。艾露恩之光正引领着受损的船只前行,其桅杆已破损,破掉的船帆展铺在船首。
“全体船员,赶紧振作起来!”嘹望台上的船员尖叫道。
但是太迟了。可惜太迟了,吉恩周围的世界突然反转起来,他及其周围的人都飘荡在空中。望远镜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顺着甲板叮当作响地滚了下去,甲板朝天翘起。
然后,冰冷的海水扑面而来,头部撞到木板上暗暗隐痛,身体后倾着落了下来。
这疼痛唤回了一些影像。酒杯顺着石头地板滚下叮当作响。利亚姆的脸。
轰!船只从天空之掉下,撞击到大海里,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吉恩的耳朵嗡嗡作响。
他听到爆裂声,等到他抬头看时,他看到后桅已经受到撞击从中间折断,然后掉落碰撞到甲板上。他听到匆忙水手的紧张叫喊声,他们正竭尽所能分流不断增加的海水,以免海水涌入船中。
“海浪一定有80英尺高。我们不能再承受更大的打击了,长官。”水手一边叫喊,一边挺起那饱受摧残的身躯。吉恩也猛地站了起来,尝试保持平衡。他的耳中仍回荡着空旷的回响。巨浪向即将到来的船只扑去…向艾露恩之光和她救助的破旧船只扑去。
“米雅!泰丝!”
还没来得及采取任何动作,巨浪就撞到了简陋的船上。对于吉恩来说,似乎时间已经停止了。
两个运输船撞到了一起,木制甲板像锯树时的碎屑一样飞了出去。大海就像张开了他那巨大的食道,正试图吞掉所有的残骸,吸入正在破碎的船只,使得艾露恩之光伤痕累累随波逐流。
“圣光啊!”吉恩呼了口气,他的声音像柔弱无力的祈祷者。
在吉恩眨眼之间,另一只船就消失了,仅留下了艾露恩之光,正在被海洋正缓慢地向下吞没。
“快找小艇….部署救生船。我们必须尝试救援!!!”塔拉尔狂怒地叫喊着。
“但是狂暴的巨浪仍然不断地涌来,塔拉尔!一浪接一浪!”一个水手喊道。这话传入了吉恩的嗡嗡作响的耳中。
“它们一直来袭,陛下,一波接一波地来!它们不断……往前冲!我……我们其实也无能为力。”守卫的队长无法掩饰他的恐惧,嘴巴张开,眼睛直视着下方。吉恩、十几岁的利亚姆、守卫队长和著名的皇家大法师阿鲁高站在格雷迈恩之墙顶端的壁垒上。
在他们下面是如海潮一般,摇摇晃晃的不死生物,数不尽的蜘蛛生物冲锋而来,还有一种巨大的怪物,他们的身躯就像是用腐烂的尸体的皮肤缝制而成。这种邪恶巫术的根源仍是未知数,但是它的来源则是很明确的?洛丹伦。洛丹伦,数个星期前曾哀求吉尔尼斯的协助,但是被拒绝了。
“以圣光之名啊,看看它们。它们……它们的数量好多啊。”吉恩被他所见到的景象吓坏了。月光从骷髅破烂的盔甲上反射出光芒。它们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持续不退,回荡不休。那些不死生物移动的方式显然只有一个目的:突破城墙。
在城墙外的吉尔尼斯士兵坚守着阵线,徒劳无功地将箭尖上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射进敌群中,火焰的轨迹穿越黑暗直到击中目标。但每当一个不死生物起火燃烧时,另一个就会马上填补上它的位置。
“这样的仗看来是打不完的,陛下。我们已经这样打了好几天了。我……我觉得我们可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即使是我们有雄伟的城墙,也挡不住数不尽的敌人。”守卫队长惊慌失措了。他在过去几天看过许多恐怖的东西,许多人类不该看到的东西?这些人类无法忘记的东西。
“冷静一点!你是吉尔尼斯人。你的荣誉感到哪儿去了?我们的城墙当然会守住,即使这样我们也肯定会胜出。”吉恩十分严厉。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必须展现出领导力。他必须是他们人民的领袖,吉尔尼斯跳动的心脏。
他向外观察,聆听着下方的喊叫声,看着他的部队节节败退,散逃到他的城墙下。他不禁疑惑他的父亲在这样的时刻会怎么做。一定会有个解决的方法的。
“父亲,您早该……您早该听我的。”
吉恩顺着声音转过身来。他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话。他自己的儿子——利亚姆,他自己的孩子,在吉恩尽全力鼓舞士气的时候,竟然再次在其他人面前质疑他。
“现在不是时候,孩子!不是现在。”吉恩的眼睛中燃烧着怒火。
吉恩望向沉默地站在他身边的大法师。阿鲁高那个家伙,一直都有点神秘。即使在这里,他也完全没有表露出任何可察觉的情绪,毫无畏惧,他的眼神很冷静,分析着下方活动的尸体群,似乎十分好奇。但那些献身于秘法的人们就是这样。吉恩从未见过他们之中有能被称为感情丰富的人。
“大法师阁下……”
“是,陛下?”阿鲁高的声音听来冷硬而带有喘息,他的目光凝视着下方的光景。
“照我们所讨论过的进行。动手就对了!”
阿鲁高稍稍低了低头,脸上有着某种奇怪的笑容,似乎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遵命,陛下。”
然后他就离开了,留下吉恩、利亚姆和守卫队长听着下方可怕的声音?钢铁击中盔甲的声音,不死生物连成一片的呻吟声,还有垂死的吉尔尼斯士兵惨叫的声音。在十分短暂的时间中,吉恩考虑了他刚刚所做的决定。他见过阿鲁高召唤的那些半人半狼的“狼人”。它们是危险的野兽,而且极有可能反而会成为负累。但现在是需要铤而走险的时刻,也许需要怪物才能击败怪物。
一支舰队正抵着风暴的冲击,巨浪猛烈地拍打船只,但是用结实的木材和钢钉打造的舰队还算牢靠稳固。任何一艘舰船被损坏都会立即得到其他舰船的处理。
然而,舰队此行并没有给予艾露恩之光帮助。也没有帮助米雅和泰丝。这只船,或者说剩下的这些残骸,正慢慢地往下沉。
四只救生艇被扔到海面上,激起满是白色泡沫的漩涡状的海浪和水花,颜色与黑玛瑙色的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几个哨兵沿着绳梯滑向小艇,暗夜精灵锋利的刀刃绑在他们的后背上。吉恩跟着塔拉尔走上船的右舷。
“塔拉尔……我要和你一起去。”他恳求道。
“格雷迈恩国王,我的责任是使你和你的子民安全抵达达纳苏斯。”他在暴风的鞭笞和雷霆的霹雳声中大声喊道。“我无法不顾良知地拿您的生命来冒险。这是一个危险的任务,这也是为什么,身为这个舰队的领袖,我必须亲自执行。我拒绝让任何人冒险,除了少数我自己的人员……”我向您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将您的妻儿带回来。”
“他们是我的全部,塔拉尔。我必须……”
“您必须留下!”塔拉尔沿着绳梯下去跳上了小船。很快救生艇就推了出去,滑向艾露恩之光以及海面上那些细小的紫色和粉色小点,他们挥舞着手臂。
吉恩眼看着小艇在汹涌的波涛间起伏跳跃。不,他不能留在这里。他不能。这是他的家。他亏欠他们太多了。即使现在,他们的世界被摧毁成了碎片,即使他做出过愚蠢的选择,米雅和泰丝仍然相信他、支持他。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吼一声。他能够感觉到变化,他的身体舒展开来,他的毛发迅速地长长,他的脸上长出了灰狼的口鼻。
在一声狂啸之后,他弓起背部举手朝天,完成了他的变身。他是个狼人,就像多年前他请阿鲁高召唤的狼人中的一个,他和那些被遗弃者,无可避免地毁灭了他的国家。但是在这种形态下,他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强。折磨他的诅咒也有其优点。
他全速地奔向右船舷。潮湿的甲板并没有让他失去平衡。他异常地专注。他体内的动物的本能在血脉中贲张。他只专注于动作,不管其他任何事情,只专注于正在做的事情。然后,他跑到栏杆边上,奋力一跃!
塔拉尔听到吼声时猛地转过身来。在他的上方,迎着水花跳进他的救生艇的巨人,正是格雷迈恩。
格雷迈恩双脚完美地着陆,他站在那里与德鲁伊四目相对。他左右的哨兵们本能地拔出刀刃准备攻击。
“事关我的家人,我必须行动。”吉恩野的声音阴郁,令人惊恐。
塔拉尔挥退了哨兵。“真是个固执的男人。”但是过了一会儿,塔拉尔点点头。
救生艇朝正在下沉的船赶去。艾露恩之光嘎吱作响,它的木板正在裂开,船壳在震落,船头此刻指向天空。
“喂!那边的!救命啊!”
“以圣光之名,求求你们,救救我!”
“德鲁伊兄弟,救命!”
手臂挥舞着,双腿死命地在水中划动,吉尔尼斯和卡多雷的人们挣扎着让头部伸出翻腾的水面。
船上的哨兵们抓住坚持着的人们的手臂,把幸存的人拉出水面。塔拉尔和吉恩的救生艇冲向已经毁坏的运输船。那里有些幸存者高高站在翘起的船头。他们的惨叫声逐渐消失在周围各种声音里——雨声,风叫,以及船体摇晃的声音。那里的人并不多,或者说,比应该在那里的要少……吉恩立刻注意到了这个事实。其他的人一定是被无尽之海或者已经被不朽的大海中的野兽所吞食了。
“米雅!泰丝!”吉恩大喊道。他的视力在狼人形态下更加敏锐了,透过水花他看到他的家人没有在船首。“他们一定还在里面!一定是的!”
“向着那艘船前进。把绳子抛上去。快!”
哨兵们在小艇上把用结实的绳子的连接着的旋刃高高地抛了出去。那些古老的武器插入船首,绳子解开,摇晃地落到女战士强有力的手中。
“他们不在那上面。如果他们还活着,一定在里面。不等回答,吉恩从救生艇跳起,抓住船身突出的铆钉。他往上爬到其中一个玻璃破裂的舷窗上。
“格雷迈恩!停下!幸存者一向都被命令聚集到船头或者船尾的!如果他们活着,他们一定会——”但是太迟了。吉恩已经扯烂舷窗的木制外框并消失在正在下沉的船里。
“笨蛋……他会淹死的。如果他想要自己来,就随他吧,”塔拉尔小声说道。然后,他变身成一只巨大的风暴乌鸦,往上高飞到船首和生存者们上方的灰色天空中。
船内起火了。深灰色的浓烟翻滚。吉恩几乎看不见东西。不仅闷热难忍,连呼吸都很困难。所有的东西都是倾斜的,全都倒向一边。走道歪歪扭扭的,满是断裂的木板和烧焦的家具。在客舱的外面,吉恩可以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幸存者们绝望的呼喊声。
“米雅?”
在坚定地吸了口气,他让凶猛形态下那种自然的狂暴吞噬了自己,然后他冲出船舱,穿过火焰和正在崩裂的船身,来到侧廊。
“泰丝?!”
地心引力压迫着他,每一步移动都是一次挣扎。尸体散落在倾斜的走廊上。其中几具尸体原本属于骄傲的卡多雷哨兵战士,有些被木桩刺穿了,有些则是焦灰色的,看起来他们并没有一丝准备,眼中充满震惊:这不是他们想要的死亡方式。他现在正走在翻倒墙上。左侧是地板。
烟雾向他飘来,尸体燃烧的气味充斥在他的鼻孔中,一种熟悉的气味。
吉尔尼斯城在燃烧。烟雾滑过小巷,炮火声在天边回响。吉恩站在壁垒上往下看。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站在这同父亲看橘色的日落。他曾站在这里欣赏这座宏伟的城市,这个将由他统治的国家。
而现在,这座城市正陷入危机。被称作北门叛军的克罗雷的士兵,已经穿过了城门。在吉恩看来,他们是恐怖分子,他们的叛国会必将受到惩罚。
克罗雷没有带着应有的风度接受这些。他公然反抗格雷迈恩,甚至协助联盟,在现在被称作第三战争中把“吉尔尼斯兵团”派到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女士那里。
吉恩曾尝试和这位骄傲的贵族进行理性沟通。他曾尝试说清楚筑墙才是往后的出路。他曾尝试解释为什么帮助联盟军是如此错误的决定,即使他自己的儿子不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但克罗雷根本没明白。克罗雷坚持认为他所做的是为了吉尔尼斯更好的未来,而他将会终结吉恩的“暴政”。
内战正紧紧攥着这个国家。王城被吉尔尼斯自己的臣民攻击,硝烟四起。阿基巴德·格雷迈恩的伟大梦想正在消亡。
吉恩突然转向并爬上了一个本应是水平的走廊。他快速的向求救声移动过去。
在他的上方,他可以看到紫色的手臂从一块翻倒的残骸后伸出来,残骸挡住了一个门框。那些双手在将他们困住的瓦砾堆中摸索着,急切的想要找到出去的方法,这些一定是被困在船头部位船舱的水手们的手。
吉恩没有片刻迟疑。他右臂用力荡了过去,伸出左手抓住了被网覆盖的门框,并将碎石往下拉扯。在被重重的瓦砾堆压弯的木材后面,他看到了一张暗夜精灵的脸正带着庆幸的表情凝视着他。
“感谢艾露恩之光,你来自哪里?”一个声音问到。
“我们是来解救你们的。”他用力的搬动着残骸,但是残骸纹丝不动。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
“用你全部的力量推。如果我们能够齐心协力就能把你弄出来。
“听你的,狼人。”
吉恩集中注意力,让回忆不陷入他混乱的内心。一支跌倒的高脚杯。酒洒在石地板上,看起来像血一样。不会再这样了。现在他们已经不能再使他分心。也不能削弱他的力量了。最终,他用力的拽着大石块,暗夜精灵也同时用力推动。
啪啦!废墟坍塌了。吉恩将自己抛到了门框上。暗夜精灵水手开始坠落,但是他马上抓住了一个把手。他们自由了!
“谢谢。我们本已经接受了死亡的命运。”
“绝不要轻易接受不确定的事情,暗夜精灵。跟我来。”
很快的几个精灵水手跟着他迅速的往下跑。厚重的烟雾从下方翻滚上来。
“我的妻子和女儿在哪?”
“谁?”一个满脸是血的精灵问到。
“你是……格雷迈恩?”另一个暗夜精灵补充到。
格雷迈恩点点头。
“他们的住所在下面,但是我们没有见过他们。哨兵奉命将他们带到船头,但是?”
“但是什么?”
“没人看到他们或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们在右舷的船舱里。”
吉恩的思绪迅速的回到在他刚上船时看到的那些衣衫褴褛的哨兵的尸体上。但是脑中的画面迅速的被他骚动记忆中的另一个闪念所代替。在吉尔尼斯的覆舟海湾,一队哨兵倒在血泊之中。他们死于被遗忘者亡灵卫兵之手。那些为女妖之王服务的亡灵已经与变节的狼人教派结成联盟,致力于吞噬吉恩的领土。
吉恩和水手们迅速的穿过了分崩离析的过道。他们能够感到船身越来越打滑。长时间以来这种变化现在更加剧烈,直拉扯着他们的内脏。他们绕过哨兵的尸体向下爬。
“下去向左转。救生艇正在窗外等着。去吧?”吉恩穿过下方充满浓烟的大厅指示出他登船的那个船舱。
“你妻子的船舱在更下方,在船尾甲板附近。祝你好运,还有,谢谢你。”水手说到。
听到这里吉恩松开了把手,任自己坠落,穿过大厅,穿过重重烟雾。在坠落中穿过一条船是很奇怪的感觉。他看到在过道内的水位越来越高。
“救救我们!”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米雅的声音。吉恩确信无疑。他伸出手抓住一个门框停止了下坠。
“我来了亲爱的!”
吉恩向下方一条已被淹没的通道喊到。白色的浪花通过舷窗飞溅进来。他仅仅能够透过阻挡他视野的厚厚的浓烟和灰尘去看。
“丈夫!”米雅叫喊着。她就在他的前方。他必须继续往前推进。
“坚持住!我绝不会失去你!”现在记忆侵蚀的更快了,他再一次看到了残缺不全的画面,他怀抱中利亚姆受伤的身躯,指挥室中地板上翻倒的高脚杯,还有洒落一地的酒。要与这些记忆抗争吗?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当记忆逐渐散去,他使劲的捶打开一扇门并冲进船舱。
“父亲!”他美丽的女儿泰丝紧紧的拥抱着他。在她背后就是米雅。她的腿在侧面的角度上弯曲着,已经肿胀发紫:显然是折断了。“母亲……她……她的腿被压碎了!我不能丢下她……船被撞得时候碗柜砸中了她,然后?”
“快来,你们两个。快点离开这我的亲人……趁现在还来得及。请把我留下!”米雅强忍着伤痛以维持她话语的连贯性。
“我不会丢下你的,母亲!”
“我们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吉恩冲到米雅身边将她温柔的揽进自己的臂弯。疼痛让她忍不住叫喊,这呼声撕扯着吉恩的心。她的腿无力的摇晃着。
“嘘……好了亲爱的。我会把你从这里救出去的。你要坚持。”尽管疼痛,她依然给了他一个令人惊异的笑容,这笑容让她整张脸都明亮起来,并皱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许多年前正是这笑容让他在皇家埃德里克宴会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堕入爱河。她的身体因为疼痛而颤抖着,但是她的笑容依然光芒四射。“爬到我背上,女儿我们得快点了!”
泰丝用手臂抱紧他魁梧的身躯,吉恩有些日子没有这么集中注意力了,他用尽全身力量抱紧米雅冲进烟雾之中。实际上甲板已经被水淹没了,通向船首的通道也已经被淹没。他用一只手臂将自己往前拉,艰难的向上移动着,泰丝也帮忙将她母亲抱住。吉恩缓慢但坚定的驱使着他自己和他的家人向前。
“快点,父亲。水位在上涨!”
吉恩没有向下看。他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事情的紧迫性,也知道水马上会将他们淹没。往下看也毫无帮助。
他们转向一条走廊,绕过哨兵的尸体,向着他登船的船舱冲去。但是在吉恩采取下一步行动之前,他突然感到一股坠落感。他听到了妻儿的尖叫,但是这叫声被越来越深入的艾露恩的光芒响亮的炸裂般的哀嚎所覆盖。时间并不站在他这边,他用尽自己最后的爆发力向前冲到出口。
他看到舷窗外救生艇挤在一起,正在收容者最后的生还者。海浪拍打着让救生艇相互撞击,塔拉尔在获救后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吉恩也能看到他之前所救的水手们都活了下来,就在救生艇上。
“塔拉尔!皇后受伤了。你得救救她和公主!”吉恩呼喊着,他的声音从风中强硬的穿透。
“把他们放下来。我能接住他们!我们能治好她!”塔拉尔回应着,他为自己看到的一切所感动。
吉恩看看自己的左右。他现在必须为这两个女人而活下来。失去国家,失去儿子。她们已经是他的全部。“我的爱人,当你落下时肯定会非常痛苦。我无法阻止这份疼痛。你必须坚强。”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可以忍受任何疼痛,亲爱的。我爱你……永远。放我下去吧。”
吉恩笑了,将她扔出舷窗,她坠入了海中。“泰丝,你也得去了。去帮助你的母亲!”
泰丝给了他一个狡猾的笑容,眼泪涌了出来,她自己钻出舷窗跳进了海里。
她们两个都很快钻出了海面,喘着气,用胳膊拍打着。塔拉尔的救生艇径直向她们驶来,哨兵探下身将她们拉了起来。
刚刚完成的救援让吉恩感到宽慰和自豪,他自己开始钻出舷窗,但是还没来得及出去时……
呜唏!
塔拉尔感到了下方虚空的吸力。救生艇相互间拉扯和碰撞。艾露恩的光芒就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拉拽着向下射出。
吉恩惊恐的睁大了双眼,他被击退回来,从船舱跌出到被淹没的走廊上,一股吸力将他往下拉,拉到了沉船的内部。
“吉恩!”米雅叫喊着。船就这样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泛着泡沫的同心圆般的涟漪向外扩散,就像一个巨大的标靶。
海水填满了吉恩的肺,迫使他咳出了他身体中最后的空气。他挥动着双臂,试着向上游,试图与这股下方的强大吸力斗争。
他很惊慌,心脏急速的跳动着,几乎快跳出了他的嗓子眼。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吉恩十分严厉。他可以听见高弗雷、埃什博瑞和一些其他贵族在森林里呼唤他的声音。他明白,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被发现了。在他身前的地面上有一只野兽,一只经常出没于黑瘴林的狼人,迫使他不情愿地想起阿鲁高几年前的失败,提醒他,是他吉恩作出了利用那些野兽去对抗天灾军团的决定,更糟糕的是,还让他回忆起那些怪物是如何调转头来攻击他的人民。这只狼人已经被射杀了。它胸前有一个喇叭型前膛枪造成的伤口。热量已经从身体中散去,地上的一滩滩血迹开始凝结。
那是一个贵族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普通的公民。每个月圆之夜,吉恩、高弗雷、埃什博瑞、马利和其他人会一起进入黑瘴林,全副武装地搜寻大多数人认为是传说中的生物,仅仅存在于那些从格雷迈恩之墙回来的士兵们夸大其辞的冒险故事中。贵族们猎杀他们是为了娱乐还是为了复仇?是为了消灭祸害。
他伸手抚向肩膀上温热潮湿的地方,那里的皮肤正在抽痛、刺疼。他的手上沾满了粘稠、腥红的血。他被咬了。那只野兽伏击了他,在吉恩扣动扳机之前咬中了他的肩膀。恐惧感在他全身游走。他感觉到恶心。他会不会变成自己非常厌恶的怪物?他知道,一旦被高弗雷、埃什博瑞和马利看见他被咬了,他们必定会做他预想他们会做的事。如果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他也会这么做。他们会射杀他。使这个诅咒不会进一步扩散。他仓促地从肩膀上抹去鲜血,把自己的衣领拉高。
“陛下,您还好吗?”马利的叫喊声穿透了树叶。
吉恩手忙脚乱地从背包上撕下一块布,并把它塞到夹克的肩部衬里的下面。他把外套的衣领扯得更高了,并强忍住了呻吟。
“格雷迈恩国王,您在哪里?”高弗雷的呼喊声穿过森林。
吉恩把衣领尽可能地拉高。他的伤口仿佛被灼烧一样,使他痛得直吸气。
“是的……我……我在这儿。我杀死了这只野兽!”吉恩回应地喊了一声,希望自己能骗过他们。他缓缓地从尸体边挪开,短促而紧张地呼吸着,然后踉跄着在湿草上擦拭沾满鲜血的双手。
狼人的舌头吐了出来,挂在外面像一条粉色的带子,怪兽用呆滞的目光看他进行批判。
“父亲!”泰丝惨叫着,眼睁睁地望着整艘船沉入海中。
“回到舰队那里去。现在就去。我现在就去找他。快走!”塔拉尔站在救生艇的船首发出了命令。
“求你……求求你把我的丈夫带回来。”米雅哀求道。
“我会尽我所能,格雷迈恩王后。”话音刚落,塔拉尔便跳进了水中。在水中,他变身为一头皮肤光滑的海狮,一种他在过去千年中已经练习到完美的型态。这个型态在他当水手时救过他很多次。他可以看到艾露恩的光芒逐渐滑到深处,被下面的黑暗吞没。
吉恩用力地游着,挣扎着踢着腿。他肺中的压力已经大到令他难以忍受。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乞求着甜美的解脱,乞求不要再感觉到胸中的灼烧感或耳中的压力。他的意识正在急速旋转、消散,记忆的闸门打开。回忆的画面在失去知觉的边缘舞动着。那些画面所造成的痛苦大概是唯一使他保持前进的动力。
他见到狼人攻击吉尔尼斯城的那一天。他见到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神秘暗夜精灵女牧师那黑色的轮廓,警告他即将面临的危险。他可以看到他的儿子骄傲地督促他的人民与放逐者作战。他可以看到他的子民在年轻王子的后方重新集结,脸上充满了受到鼓舞的表情。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他为自己养大的这个年轻人感到多么的骄傲。
但是他现在正快速地变得虚弱。他抓着门框的手正在逐渐失去力气。他可以感觉到水流正在把他往下拉扯。
用自己的双腿站稳,孩子。如果你有勇气和决心自己站稳,你能做到任何事情。这是他父亲的声音在他意识中翻动着。
我知道,父亲。我知道。像是喝了药剂师制作的红色药水,父亲的声音给了吉恩复苏的生命力。他往前推进,眼睛快速地眨动,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可以用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方法超越自己!
他几乎快要抵达舷窗了。他可以看到外面有一只生物的轮廓往通道靠近。那是一头海狮,在海潮中扭动着他的身躯。
吉恩对抗着后面试图要把他拉进深渊的力道。他对抗着在意识中和水的力道一样强劲、试图要吞没他的黑暗,闭上了双眼。当他重新睁开双眼时,他看到了从窗户伸进来的紫色手臂。是塔拉尔,他的另一只手抓紧了窗框,海流也试着要把他拉扯进来。
吉恩直视暗夜精灵灵发光的双眼,然后看着他伸出的手。塔拉尔来救他了。他为了一个他不熟悉,而且也说不上喜欢的男人而冒上生命的危险。
吉恩用自己最后的努力,鼓起他每一丝能用得上的力量往前冲,他自己伸出了手,直到被塔拉尔有力的手握住。
然后他的意识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那封信件被展开放在桌子上。利亚姆将手重重地拍在信上,努力地表述自己的观点。他只是个少年,但是他不会再胆小到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又怕又气,完全不赞同他父亲的做法。
“你可以退下了,利亚姆。我已经听过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了,不过我不太喜欢你的表达方式。”吉恩又抿了一口酒。
“要是瘟疫传到我们这呢?那咋办?”利亚姆继续逼问道。
“这就是为什么用城墙将我们伟大的帝国和其他王国隔开的原因,”吉恩厉声回答道。他开始觉得有些醉意,这场谈话让他头疼。
“如果这些家伙翻您的城墙呢?那该如何是好,父亲?而且,如果我们本来能预先采取措施阻止这样的事呢?”
吉恩猛地站起来,将还装满酒的高脚杯狠狠摔在石砌地面上。“你竟敢质问你的父亲,小子?退下!”
高脚杯叮叮当当地在地面上滚动,酒洒满了一地,如同从刚刚裂开的伤口淌出的鲜血一样。利亚姆惊呆了,盯着杯子好长一会才开口说话。
“不,先生。您得听我把话说完,否则我不会离开。真正地听我说。真正地听一次。他们在哀求,父亲。洛丹伦只会在最危急的时候向我们求助。此刻他们快要死了。这不是请求减免关税或者?……”
“那是软弱的请求!你想到那里去么?你想去面对那些畸形怪物么?是不是这样?不。我不会让我儿子或者吉尔尼斯的任何人拿生命去冒险。我父亲不会这么做,他的儿子我也不会!”
“总是学祖父。总是这样。好像您不是国王,只是个在他回来之前暂时帮他暖椅子的管家。”
“你居然敢这么说话,小子?!”
“还有其他办法可以想……这个儿子将做出和他父亲截然不同的抉择。”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想要的就是成为一个像我父亲那样的人。这是作为一个王子的职责。”
“而一个王子的职责就是有朝一日成为一名伟大的君主。”利亚姆却转身走了。他知道这场争论将石沉大海;他父亲还是会像以前那样。
“滚出我的视线!滚,滚远点!孩子,格雷迈恩之墙会保护我们的,”吉恩大叫一声,然后踉跄地倒在他的椅子上。“它会把所有的‘外人’都阻挡在外的,吉尔尼斯王国会永远强大的……永远!”
他的话音在空荡的大厅里渐渐远去。
吉恩眨了眨眼睛当他们打开门时,太阳耀眼的光芒使他目眩。他赶紧闭上他的眼睛他还活着。他没有听见雨声,也没有感觉到雨淋。在他的上方,蔚蓝的天空中漂着一蓬饱满的白云。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兴地说道。
“塔拉尔,”吉恩低声微笑道,“你救了我的命。”
“你刚才在做梦,我的好国王,还大声地说梦话。”
“我梦见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将成为一个优秀的国王,比我这个顽固的老头子好得多。”
“吉恩……格雷迈恩国王,不要这样对你自己,好么?”
“唉,不,塔拉尔,这完全不是悲伤……确实,有时候丧子之痛会像一块石头撞击着我的胸口,但是我现在已经学会苦中作乐了……”
“我不明白。”
“利亚姆明白总是有别的方法可以考虑,不同的时期,采取不同的行动。知道儿子比我更有智慧,作为一个父亲,我感到很自豪。”
“或许我们都可以考虑别的方法……你的人民非常固执,你自己也这样。但如果没有这个品质,这里的许多水手不会活到今天。我很荣幸把你送到泰达希尔。”
“啊,是的,泰达希尔。我听说它是一个壮观美丽的地方。”
“来吧,你的妻子和女儿在等你。王后的腿已经痊愈了。”塔拉尔伸出了他的手,想把吉恩从甲板上拉起来。
吉恩在他伸出的手上凝视了一会儿。
“这个老国王不需要你和其他人的帮助就能站起来。塔拉尔·橡爪,告诉我你没有忘记这一点。”吉恩自己站了起来,嘴角带着淘气的笑容。
塔拉尔顿时开怀大笑。“如您所愿,我的朋友。”塔拉尔还是低声地笑着。这是吉恩第一次听到这个暗夜精灵的笑声,看见他的笑容。
站在那里,吉恩看着平静的海面上闪烁的阳光。他全身都痛,但是他的意识比以往的几个星期都要清晰。他等了一会儿,确信他的想法即将被那些想要忘却的记忆所占据。但那些绝不会再使他感到忧愁了。船只从舰队中分离出来。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束缚,每一艘船都升起了自己明亮的船帆,驶向点缀着阳光的海面。
“你跟我说过,那位大德鲁伊怒风认为我们的人民将成为联盟的重要财富。”
“我确实那样做了。”
“那么,可能他是对的……可能他是对的。”
加尔鲁什·地狱咆哮
战斗之心
作者:Sarah Pine
你让我失望了,加尔鲁什。
尽管他竭尽所能地不去想,但这些话却始终萦绕脑际。无论经过阿格玛之锤时听见多少次“欢迎,大王!”那令人自豪的欢呼声,无论站在天谴之门的废墟前,盯着那儿仍在燃烧的烈焰看多久。甚至当他的刀刃砍到胆敢阻挡他的野兽或亡灵时,也只能暂时让他缓口气。所有在他面前猛烈飞溅的热血都无法平息那个声音。当回到路上的那一刻,他听见萨尔在他头上所说的每一字,字字伴随着他的巨狼爪子踩落在雪地上的声音。
也许是由于大酋长一直待在他身边,所以这话才一直萦绕心头吧。萨尔已经决定陪同加尔鲁什一起从达拉然返回战歌要塞。他说他想去看看他们在诺森德的据点。加尔鲁什感觉他被监护了,但同时这也是一个机会。部落对于诺森德的侵袭绝不可小觑。当然萨尔也明白那一点。当然他会称赞他在前线所完成的大业。
加尔鲁什啐了口唾沫,从名为玛拉卡的狼的背上翻下来,接着走进了苔原里。在他们身后的库姆亚湖,仍像在清晨灰色天空里的一面镜子。他们将会在中午抵达战歌要塞,如果走得慢的话则可能黄昏才到。私下里他必须承认他很想看看当他们到达时萨尔眼中的神色。
不幸的是当他们抵达时却无法好好地赞赏堡垒了。加尔鲁什立刻意识到蛛魔已经再次入侵巨石采掘场。他愁眉苦脸起来。无论他们如何有效地封锁艾卓-尼鲁布,这些甲虫总是能找到回西方的路。它们恐怖的嚎叫声,在苔原冰冷的寒风中准确无误地传向四面八方。
“进攻!攻击!”加尔鲁什向跟随他们的库卡隆骑手下令,而忘记了事实上他并不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在他想起礼节规定他必须听从于萨尔之前,他就已经把玛拉卡踹到全速奔跑并把所有人远远甩在后面。好吧,礼节是打不了胜仗的。而是行动。
当他靠近时,更多的声音从战斗中传入耳中。战场传来的叫喊声,大炮沉闷的轰鸣声,还有金属武器击打在蛛魔几丁质上发出的清脆的碎裂声。加尔鲁什备好他的战斧,因为期盼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穿过采石场的边缘,玛拉卡也一步不落地紧随其后。他们滑下墙垣,跃过岩石和脚手架,伴随着一声大喊加尔鲁什投入战斗之中。
在他面前的那只蛛魔还不知道他的到来。加尔鲁什的第一刀深深砍入它的胸膛,而第二刀就把它的整个前身从躯体上劈了下来。一直奋战的战歌卫士抬起头来,一脸惊愕,把斧子扛在肩膀上。加尔鲁什咯咯地笑了。
“地狱咆哮!”那战士高呼道,开始敬礼。他转身面对身边的人说道,“地狱咆哮大王已经回来啦!”
加尔鲁什举起战斧回应着。“把它们赶回去!”他对他的战士们咆哮道。“让这些虫子记住袭击部落的下场!”Lok-tarogar!(兽人语,不战即亡。)”
加尔鲁什的集结命令为防御者们注入了新的战斗激情,他们涌向前去,一阵“不战即亡!”的齐呼在他们嘴边回应着。一个巨大的甲虫状怪兽占据着采石场的场地,加尔鲁什跨着他的战狼前去迎战。兽人战狼和它们的骑手一样,每一部分都是为了战斗而训练,玛拉卡深深咬入蛛魔的跖节,在加尔鲁什跃下时使蛛怪失去了平衡。山地战可能更有优势,因为当双脚踩在地面上时,他总是感觉更棒。
蛛魔嘶鸣着把它的前肢插入加尔鲁什的脖子。加尔鲁什回避了那一击,并用战斧一扫把它们被劈断的前肢扫成弧形落在地面上。甲虫踉跄着向后退去,加尔鲁什几乎是跟在它身后一同后退,挥舞着战斧,眼睛充满寒意。血液在他的血管里沸腾,战斗的激情在他的胸膛里熊熊燃烧。他永远不会去思考这个具有讽刺意味的境遇,即在他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候,却最能感受到生命的活力。
在玛拉卡不断袭击着怪兽的腿时,加尔鲁什朝怪兽的胸膛砍去,让它无法站稳。在他准备好下一击时,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喀嚓”声,一道明亮的闪光和一股刺鼻的几丁质烧焦的味道一时间使他头晕目眩,它们宣告着大酋长萨尔也完全进入了战斗。蛛魔被击败了,而且无路可逃。当加尔鲁什举起战斧并给它最后一击,将巨大甲虫的脑袋裂成两瓣时,他更加确定了。
加尔鲁什确定战斗已经胜利了。对战歌军队来说,所剩下的只有杀死那些还在采石场小打小闹的残留蛛魔。看着守卫的奋战,萨尔在他们面前举起了毁灭之锤,轻声私语着一些加尔鲁什听不见的东西。在大酋长的命令下,骤然间狂风怒吼,空气炸裂,加尔鲁什脖子上的汗毛倒竖。就在战士们冲出去之时,萨尔呼嚎着,并在最后一支顽固抵抗的甲虫部队中降下一道刺眼的晴天霹雳。爆炸使烧焦的甲壳碎屑如雨点般落在石头上。
加尔鲁什召回玛拉卡,将他的手臂搭在她的颈毛上,审视了部队,对他们的胜利感到高兴。虽然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但却令人很满意。部落把它的要塞建在古老的尼鲁布王国很容易通行的土地上是个不幸,不过现在袭击已越来越少,并且他很自信最后将没有任何袭击。随着每一次的抵御,他的战士们也变得越来越精干,并且已经守住防线了。防线还能够继续守下去。
他朝着战歌堡垒前方的营地走去,拉兹格尔大王在那等候着,厚厚的脓水从他的剑上滴下。
“对于你出现的时机,”他说,一边从他的脸上挥去汗水。加尔鲁什笑了。
“我不会再错过屠杀更多生长过度的虫子的机会了,”他答道。拉兹格尔咯咯地笑了。
“大酋长萨尔已经陪同我从达拉然回来,”加尔鲁什继续道,“来视察我们在诺森德的堡垒。”他说话的时候,萨尔朝着加尔鲁什身后的小路攀爬着。
拉兹格尔瞪大了眼睛,接着点了点头。他转过脸去,面对着那群围绕在他身边的战士。
“欢迎地狱咆哮大王归来!”他宣布道。战士们欢呼起来,挥舞着他们的武器。“并且欢迎,”他继续道,更大声地说,“我们的大酋长!萨尔,杜隆坦之子!”聚集的人群几乎同时敬礼,每双眼睛都谦恭地望着萨尔。拉兹格尔也走向前敬礼。
“我们因您莅临战歌要塞而倍感荣耀,大酋长。”他说。萨尔的眼睛扫过要塞高耸的石墙,掠过钢铁壁垒,直到刚刚他们战斗过的采石场的矿井,并最终落在同样凝视着他的加尔鲁什身上。
“这让我想起了奥格瑞玛,”萨尔说。“印象深刻。”
“城内部更像奥格瑞玛,”加尔鲁什回应道。“我们会展示给你看。”
“我相信我不会失望。”萨尔答道。这话令加尔鲁什咬牙切齿。
奥格瑞玛,当他第一次看到这景象时,他呆愣着几乎挪不开脚步。他们离开烈风峡谷不久,就在壁立千仞之间看到了杜隆塔尔毒辣辣的太阳。一望无际的红色平原在他们眼前铺展开来,地平线隐匿在灼热的微光里,使得目测距离出现了偏差。这和纳格兰连绵起伏的山峦可大不相同!
“这里!你看到了吗?“萨尔丢下他的坐骑,径直朝着北边的地平线奔去。加尔鲁什也跟着他停了下来,斜眼打量着。在他们身后,他们的随从四处转悠着。
在不远处有一个高大的大门,削尖的木桥塔组成一个墙面,塔尖盖着红色的屋顶……不,这一定是他的眼睛欺骗了他。他感到惊讶极了。奥格瑞玛不可能这么大!他偷瞥了一眼萨尔,发现他正在注视着他,毫不掩饰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很显然他在急切地等待着加尔鲁什的回应。加尔鲁什脸红了。加拉达尔也许并不是特别出挑,但他是这里的酋长。因为他是他父亲的儿子。
“永生难忘,”他喃喃说道。“如果它确实如我们所见的这么大的话。”
萨尔笑了。“等等,”他说,咧嘴一笑。
这大门不是简单的高大而已。他们都很高大威猛。酋长发现他们经过时,守卫们都在心下暗自赞叹。加尔鲁什端直着肩膀目视前方。突然他感到喉咙一阵干渴。当然,是扬尘。
萨尔一路上让加尔鲁什的头脑充满了奥格瑞玛的想象图,加尔鲁什也相信自己早就有心理准备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但是他错了。世界上任何的言语都不足以形容他看到的景象。建筑物在他面前三三两两地高耸着,他们的前方只剩下在树木和悬岩掩映下的蜿蜒小路。如果一个数倍之大的兽人族的定居点仿佛从未在德拉诺存在过,那么只能说明这里在很久以前就被遗弃并夷为平地。然而奥格瑞玛,却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在广场上有数不清的兽人。比他在过去所见过的全部的兽人还要多,比他所知的还存活着的全部的兽人还要多。这是他从来没有设想过的一幅图景。
当加尔鲁什几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氏族就统一了并组成了部落,耗费数月的时间为一战热情高涨地做准备。许多年后,二战过去了,联盟转而侵袭兽人族的家园,加尔鲁什渴望加入部落的队伍和他的父亲并肩作战。但是他没有机会了,因为猩红毒疹的缘故他被留下关进了加拉达尔的隔离区,疾病引发的发热和对虚弱之身的羞耻使他倍受煎熬。他的父亲去往艾泽拉斯,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就再也没有回到加拉达尔和他儿子的身边。而他,加尔鲁什·地狱咆哮,继承了战歌氏族,却没有任何有助于他子民的力量。部落拒绝接纳他。尽管他是个玛格汉——虽尚未堕落——但也同样是个没人要的讨厌鬼。
部落最终陷落了。人类毁坏了黑暗之门,并将被战胜的兽人族封印了,宏大的战争结束了。玛格汉孤独无依了。一些兽人部落的人确实留了下来,但是他们避开了加拉达尔,谨慎而倨傲地对待生病的居民。疫情得到了控制,但是迷信和怨恨却无法消除了。兽人族的人越来越少,四处流散,他们在生存的边缘负隅顽抗。最终,部落确实被毁灭了,他们的敌人将其逼上了毫无希望的绝境,想要幸存下来就像是一个不可能的愚蠢念头。
但在奥格瑞玛,部落不仅存活下来了,而且兴旺发达。广场上挤满了兽人族。商贩高声叫卖他们的货品,用优惠打折引诱顾客。孩子们在街道四处乱窜,模拟着和根本不存在的敌人殊死搏斗。热闹的声音在各个街道此起彼伏。加尔鲁什对他眼前的景象实在难以置信。
在他身侧,萨尔轻笑着。加尔鲁什瞥了他一眼。
“亲眼所见,”萨尔说。
加尔鲁什点点头,没有吭声。
“你看到了,加尔鲁什,”萨尔继续道。他释然一笑。“欢迎来到奥格瑞玛!”
在战歌要塞,他们走过了城墙,爬上了塔顶,还巡视了锻造和制革厂。当他们回到大厅的时候,萨尔花了好长时间研究摊在地板上的那张偌大的诺森德作战地图。这张精心蚀刻并缝制于皮革之中的地图详细说明了诺森德所有已知的控制点和阵地,朋友的和敌人的全都描绘于其中。加尔鲁什别注意到,萨尔直勾勾地盯着风暴峭壁的北部半岛,也就是奥杜尔的所在地。加尔鲁什的思绪突然游离回他们在达拉然与肯瑞托的那次短暂会晤。你失望了。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直到他的指关节被灼痛为止。
“冰冠冰川的阵地在哪里?”萨尔突然问。他研究了地图;那儿只有一个用粉笔标出的记号。
“在东南部的地面上,”加尔鲁什回答道,“是由银色北伐军控制的。”他指着地图的另一片,在北伐军控制点以北的地方。“奥格瑞姆之锤被派到这里。我们将从空中对冰冠冰川的堡垒展开攻击。”他注视着萨尔。“我们的探子回报盟军也是这么计划的。”
在萨尔做出反应之前,另一个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战斗已经打响了。”萨尔和加尔鲁什转身注视着说话的那人。
高阶督军瓦洛克·萨鲁法尔大步走向他们所站的地方,并将手里的一个密封卷轴高高举起。
“这封信是今天下午刚到的,”他继续说到。“上面盖着寇姆·黒疤的私人印章。”
“你好,瓦洛克。”萨尔说。
“你好,大酋长,”瓦洛克回答道。
“我们是从达拉然乘坐奥格瑞姆之锤来的,”萨尔告诉他。他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们在天谴之门表示了我们的敬意。”
瓦洛克还是沉默不语。
“对于德拉诺斯的死我非常抱歉,”萨尔说。
“我儿子死得很体面,他是为了捍卫他的人民而光荣牺牲的,”瓦洛克回答说,他的语速有点过快。“他的灵魂将会在我们战胜巫妖王的那一刻得到昭雪。”
萨尔点了点头。
“这是来自黑疤的报告,”瓦洛克继续说着,将他们的注意力转回到卷轴之上。“让我们看看前线带来什么消息吧。”
加尔鲁什喜欢奥格瑞玛。他喜欢在它的街道上散步;喜欢去逛它的市集;喜欢它的兽栏、训练场、铁匠铺和商店。但他最喜欢的是散布于城市中的旗帜随风飘扬:象徵部落的红黑色旗帜。站在那些旗子之下,他有了归属感。他效忠于部落,就像他父亲从前那样。
然而,尽管他的身边都是自己的同胞,他仍旧感到孤独。不管他走到哪,人们都对他投以异样的眼光。格罗姆·地狱咆哮的儿子生还并入驻奥格瑞玛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他一直以为这是别人特别注意他的原因。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一个小孩子大声地与他母亲说话。
“你看他!他看起来好奇怪喔!”
“嘘!别再说了!”
“可是看他的皮肤!不像我们是绿色的!怎么会有兽人的皮肤不是绿色的?”
加尔鲁什看向说话的小孩。他还在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看,并吸着自己的姆指。加尔鲁什瞪了回去,目光与那孩子的母亲短暂地交会。她马上移开她的目光,拉着儿子的手急忙地走掉了。加尔鲁什慢慢的扫视着周围拥挤热闹的街道,看看那些无意中听到这番话的人里谁胆敢再说话。对,我的皮肤不是绿色;是褐色,他的眼神说道。我属于玛格汉一族。当他成功的威慑了所有的旁观者后便满意地转身继续往原本的方向走去。他才迈出了几步,便有一只手轻触他手臂上让他停下来。
加尔鲁什转过身,有些吃惊。
“原谅我的突兀,年轻人,但我或许可以解释一下。”
说话的人是个年迈的兽人,一头银白的长发结成了一条辫子。他手上和脸上的疤痕数量很明显地说明他是位经验丰富的战士。加尔鲁什瞪着这位老者。
“你想说什么,老头?”
“那个孩子说的是实话,但他什么都不懂。”年迈的兽人摇了摇头。
加尔鲁什挣脱了他的手。“我对你的解释没有兴趣,”他说道,再次转身想要离开。
“我曾经与你父亲并肩而战,地狱咆哮,”老战士说道。加尔鲁什停了下来,僵在原地。“从侵略沙塔斯到灰谷森林我一直跟随着他。我和他一起喝下了玛诺洛斯的血,而在他的英勇牺牲后我也感受到了诅咒的解除。
“你无法体会看到你对我们这一群人意味着什么。诅咒解除之时,我们心志获得了自由,能够想起我们抛弃了什么,以及摧毁了什么。我们以为过去自己过去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但是看到你……”他顿了一下,把加尔鲁什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让我知道过去的一切并没有完全遗失……我们的未来还是存在着希望。”
“格罗姆是个伟大的战士。我追随他到了德拉诺的尽头甚至更远。现在我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上战场了。但如果可以,我将会继续追随你。”
加尔鲁什从来没有那么迷茫过。他看着这位年迈的战士,嘴里吐不出任何一个字。他知道萨尔是他父亲亲密的同伴,而萨尔也经常在他面前提到格罗姆。但萨尔与格罗姆相识的时间相较之下并没那么久,虽然碍于自尊心的缘故加尔鲁什绝不会承认这点,但他确实是想知道更多与他父亲有关的消息。他想知道他的故事——正面的故事。他长那么大已经听到太多负面的传说。
“你会让我们以你为傲的,地狱咆哮,”年迈的兽人说道。最后,他转过身走掉了,而加尔鲁什一个人站在原地,情绪在脑子里打转,老者的一席话为他带来的似乎只有困扰。他已经想不起来原本要做什么了。他哼了一声,选择了一个方向开始往前走。虽然没有目标,但总比站在原地要好。
他的双脚带他来到了城市最东边的荣誉谷,来到了用于收集泉水的大水塘边。他在池边找到一块岩石坐了下来,看着瀑布的流水从溪涧岩石涌出,翻滚到小湖里溅出片片水花。河流的律动和悬崖的阴影使附近的空气令人感到清新,在这充满砂热高温的地区提供了一处清闲之地。水花溅在皮肤上的感觉尤其舒服。
他的皮肤。他往下看了看他的手背,鲜明的褐色与岩石上红色的班点形成了对比。加尔鲁什皱了皱眉头。难道萨尔的部落已经不记得他们真正的家乡在哪吗?他的出现对部落来说真有什么意义吗?
一旁的水花声让他把头抬了起来。一位年轻的女兽人正在把渔网拉回来。他心不在焉地看着她工作。她的皮肤,当然了,是绿色的。她转过身来往岸边走,两人的目光彼此交接。她的右眼的位置被一个眼罩所覆盖。令加尔鲁什惊讶的是,她竟然凶悍地怒目瞪着他。
“很好玩吗?啊?”她吼道,声音中充满了轻蔑,渔网往下滴着水,“坐在那看我和这些鱼打闹?希望你喜欢。”
加尔鲁什不屑地回应了她。“我才不管你想做什么。打不打渔是你的事。不喜欢这个工作就到市场去买。”
“用买的?”她仰头大笑。“你要付钱买吗?说的简单,地狱咆哮!是的,我知道你是谁。”
他朝她笑了回去。“你当然知道。我是奥格瑞玛唯一的玛格汉兽人。如果你连这都看不出来,我看你另一只眼睛大概也没了。”
“就跟你父亲一样傲慢。”她开始收起渔网并装进一个麻布袋中。“也和他一样愚蠢。”
她的挑衅让加尔鲁什瞬间血液沸腾。他从岩石上跳了下来,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我父亲牺牲自己拯救了你和萨尔的人民。你该谢谢他让你们摆脱了恶魔之血的诅咒!”
“是该谢谢他,没有他的话根本不会有诅咒!”她反驳道。“而且我不是大酋长的人民!我是部落之女,我的父母也是,我的责任仅此为止!”
她说的每个字都让加尔鲁什怒火中烧。“你说你没有责任?你敢说自己不是大酋长的人民?就在你身处这城市时?是谁让你可以待在这不用面对被屠杀的恐惧?是谁让你能安逸地生活在这个衣食无缺的地方?”
“哈!”她嗤鼻道。“我问你,地狱咆哮:你真的好好看过这个城市吗?没错,市场是很繁荣。但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你在杜隆塔尔有看到任何的农田吗?”
加尔鲁什眯起了眼睛。他知道在奥格瑞玛的周围似乎是有些农地,但那大部份都是养猪用的,并不种植任何的稻米或水果。
“正是这样!”她继续说道。“没有任何农田。这里有的都是从大老远搬运过来的。”她看了看收纳她渔网的麻布袋。“或是我们可以在沙漠中找到的东西。在安全的前提下!”她笑道。“联盟对我们家园的侵略一天比一天深入。前题是你有把这片到处都是红岩的不毛之地当成家的话!这里的北方就是灰谷森林,四处都是我们所需要的资源,但我们能去那吗?不行!我们只能住在这片该死的沙漠中!告诉我,地狱咆哮,为什么我们的好人大酋长,那个深爱人民的大酋长要把我们安置在这片荒地中,而这条河之上却是个绿意盎然的乐园?他不是腐败,就是没能力,或两者都是,而你跟他也没什么两样!”
这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话语。
“叛徒!”加尔鲁什大吼着。他不怀好意地朝她迈近一步。“你胆敢侮辱大酋长?叛徒,闭上你那张嘴,不然我会让你说不出话来!”
“来呀。”她双手握拳,为预期会受到的攻击做好准备。
“才怪!克雷娜!”不知名的声音喊着。加尔鲁什循声望去:发现有一名兽人跑向他们。
"克雷娜,闭上你的嘴巴!"她一面说,一面挡在两人之间。
带着眼罩的克雷娜凶狠地瞪了阻拦她的人一眼,然后悻悻地哼了一声并退下。
“那我先走了,高戈娜。”她把自己的袋子背到肩上,一言不发地离开。加尔鲁什想跟上她,但是高戈娜立刻转身抓住他的手臂。
“请不要这样,”她说道。“对于我姐妹的言行我感到抱歉。她想表达的并不像她嘴巴说的那样!”
“最好不是,”加尔鲁什低声嘶吼。高戈娜叹了口气,把手从对方手臂上松开。
“第二次兽人战争后,我跟她的童年都在收容所里度过。她很感谢大酋长给予我们自由,只不过………”她犹豫了一下,接着悄悄地说,“她认为他做得还不够。”
“那你是怎么想?”加尔鲁什追问道。高戈娜低头看着克雷娜离去的那条路,没有立刻回话。
“我们的父母参与了大战,”她慢慢地诉说着。“就像你父亲那样,他们也喝下了玛诺洛斯之血,也受到了恶魔的诅咒。他们以部落之名做出了许多恐怖的事情。袭击和屠杀无辜的人。”
这段话让加尔鲁什怒发冲冠。他父亲才不是凶手。“他们只是做了他们认为必要的事情!你想侮辱自身血脉的名誉吗?”
“别搞错!我以我的父母为荣!"她呼喊着。“但是他们所深信的是错误的。当时每个兽人所深信的都是错误的。我们必须因此受苦。大酋长明白这点,我也明白这点。只是,我的姐妹并不明白。”
“太可笑了。你甚至没在那场战争中上阵作战过!你说你的童年是在收容所中度过!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你又何必让自己受到更多磨难?”
“尽管如此我仍具有这样的标记,”她说着,伸出双手——就跟她姐妹一样,就跟奥格瑞玛除了他之外的所有兽人一样。“前人种因后人得果。难道我能说无所亏欠?”
“那么该偿还多少由谁来定?”加尔鲁什追问道。他对她的态度感到气愤。在她心底就没有一丝骄傲?“谁有这种权力下定夺?”
“大酋长的要求,就是我做出的偿还,”她回答道。
“萨尔不是个不可理喻的人。我们不亏欠任何人。”
高戈娜瞪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出乎意料的苦笑起来,就像她那位姐妹一样。“当然不是,”她说道。“你是无所亏欠,玛格汉人。但是我们不是你。”
“这太可恶了。”萨尔说。他不安地在大厅里踱步。“我无法相信掠天者会容忍这种事。”
瓦罗克坐在桌前,黑痕的报告的书页散落在他面前。穿过房间,加尔鲁什拾起一些涂着蓝色代表联盟的木制令牌,一些涂着红色代表部落,还有一些画着骷髅代表天灾军团。他把所有这些木质令牌扔在冰冠冰川的地图上,散布在莫德雷萨的南部,冰冠堡垒死亡之门周围,然后用一根碳棒在这张熟化毛皮制成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叉。这份报告赋予了这个地区一个新名字:破碎前线。
联盟已经试图征服莫德雷萨,但一支部落巡逻队发现了联盟军团并成功地阻止了联盟的进攻……通过从后方攻击。在被他们前方的天灾军团,和在他们后方的部落的夹击下,联盟军队被消灭了。但部落损失惨重。天灾军团也遭受了巨大的损失,而大门依然在巫妖王的控制之下。
黑痕的军队故意等到联盟士兵被迫开战,接着屠杀了他们。当读到掠天者的话时,萨尔的脸扭曲了:尽管牺牲了他们的生命,他们无私的英勇阻止了联盟占领战略目标。这种勇气只有部落真正的勇士才配得上!
“‘无私的英勇。’配得上部落的‘勇气’。”萨尔几乎唾弃这些词句。“并且天灾军团依然守着死亡之门。难道这就是他所要的东西?难道这就是在我们之中被当作荣耀的东西?”
加尔鲁什仍旧保持着一反常态的沉默,转而认真看着地图上的木片。他几乎能够感受到瓦罗克的眼睛正盯着他的背后,并且萨尔也会很快降责于他。联盟没能占领莫德雷萨这很好,加尔鲁什很确定这一点。他还继续盯着小木头标记,并且直到夜里,其他指挥官已经休息睡觉很久以后,加尔鲁什重新阅读了黑痕的信。
这种勇气只有部落真正的勇士才配得上!
他召来了一个信使。“送给奥格瑞姆之锤的掠天者考尔姆·黑痕。”他说,递过一个卷轴。“他将立即返回战歌要塞。告诉他地狱咆哮酋长想见他。”
加尔鲁什认为高戈娜在湖边说的话荒谬之极。他知道的,他的父亲是第一位饮下玛诺洛斯之血的兽人——先祖在上,他知道的非常清楚,没人能让他忘了——但是反过来格罗姆杀掉了马诺洛斯,并且以生命为代价终止了对他们所有人的诅咒。他的债已经用血去偿了。他们还要怎么样?
而真正让他烦躁不已让他困扰的是克雷娜的话。
当暗夜精灵伏击从灰谷来的木材车队时,那些话困扰着他。
当来自提拉加德城堡的士兵掠夺剃刀岭时,那些话困扰着他。
当巴尔莫丹的矮人族和北方城堡的人族拒绝离开他们兽人已经占领的部落领地时,那些话困扰着他。
这些事都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当然反抗肯定是有的,而且很多前哨都进行了正当的防卫。加尔鲁什十分渴望能前去助他们一臂之力。他很愿意为保护他们而战。他会很乐意给联盟的人一点教训,让他们不要来干扰部落,让兽人带走生存所需要的物资。这里又不是加拉达尔,奥格瑞玛有足够力量和部队来保卫自己。
好吧,本来应该有的。在加尔鲁什看来,如果兽人部队没有被绊在塔伦米尔帮助那些被遗忘者(这个种族的名字取得相当贴切),就有这样的力量。加尔鲁什实在没法理解萨尔对他们的看法。
仍然有更多的兽人被派往奎尔萨拉斯。加尔鲁什在奥格瑞玛和精灵打过交道,他实在想知道为什么兽人部落究竟为什么要和他们搅和。似乎精灵心中对他们并没多少尊敬。
对了,还有那些巨魔。加尔鲁什几乎都不愿想起他们。一批又一批募兵被派去援助他们夺回在南边的领地,但不知怎么回事所有的努力都失败。很明显已经好几年都是这样的情况了。这群人是怎么回事,连一个巫医都解决不了?难道真的要发动全面性战役,分出更多的兽人部落军队,就为了收回几个弹丸岛屿?
加尔鲁什越想这些事,怒火就烧的越旺。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克雷娜的话就越像猫爪子挠他的良心。加尔鲁什越来越急躁。
接着流言开始散布。棘齿城的人们从藏宝海湾听说,运送谷物的船只出了问题。人们开始窃窃私语。住在奥格瑞玛的一些遗忘者已经警告了他们的首领。瘟疫又来了!
他们没说错。
这些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过。朋友变成了敌人;活人变成非生非死的怪物。不能犹豫迟疑,不能怜悯仁慈,没有任何的休息。这就是瘟疫。这是只有古尔丹之流才能想到的邪恶魔法,但古尔丹早就死了。加尔鲁什后来得知,这些恶行的始作俑者原来另有其人:联盟的一个前王子。一个极其好骗,极其软弱,极其愚蠢的,以至于都不知道自己被操纵入邪道的家伙。而现在这家伙让死亡如大雨般降落。
加尔鲁什为了守护奥格瑞玛,一次次举起战斧一次次砍下。他会保护他的人民。
接着,突然间威胁似乎解除了。瘟疫不再扩散。最后一个被感染者也处理好了。但加尔鲁什知道,事情没有真正结束。远远没有结束。对抗这样无耻的敌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无情的,冷酷的战争。他极其渴望去战斗。他会带领着军队为部落伸张正义。他唯一需要的,就是萨尔的命令。
从世界各地来的报告像雪花般飞来。瘟疫对我们造成了重大创伤,而飞行城堡派出了军队蹂躏我们的家园。而你还在空等,酋长。应该发动战争的时候,你却在召集会议。就连这些你允许加入部落的……盟友……都已经聚集在此了,你对我们所有人发出的唯一指令就是坚持。我们是在坚持啊,萨尔。是你在犹豫不决。
“动手吧!”
出于彻底的沮丧和愤怒他发出了这个挑战。萨尔根本不想采取行动。他只想先侦察;想和联盟的一个女人商讨对策。那个该死的叛变王子不就是从那个联盟出身的么。加尔鲁什绝不让这样的事发生。
“你在挑战我么,小子?”萨尔的声音非常冷静。“我没时间陪你玩……”他转过身离开。
“那你拒绝了?”“难道杜隆坦的儿子是个懦夫?”
这句话总算引起了萨尔的注意。他飞速转过身,眼睛里的愤怒让加尔鲁什十分满意。
“进去!”萨尔指着勇气竞技场对加尔鲁什怒吼。加尔鲁什愉快的简直要唱歌。
我就是要逼你行动。
如今回顾往事,加尔鲁什知道那场决斗被中断是他走运,尽管他宁死也不会承认这点。不过这没什么关系。萨尔总算是清醒过来,下达了向诺森德进军的命令,加尔鲁什欣然地接受了。
现在加尔鲁什站在由他亲手建立的堡垒前厅前,站在他征服的土地上,等着考尔姆·黑痕的到来。此时萨尔留在了诺森德。加尔鲁什很清楚,萨尔是想看看自己怎么处理掠天者这件事。
酋长,你会再一次地失望么?
黑痕吃力地走过门廊,环顾四周,一脸讶异地看着在场的其他人。尽管有酋长在场,他还是先对加尔鲁什讲话。“您要求我回到战歌要塞,领主大人。”他说道:“我荣幸地完成了您的任务。”
加尔鲁什拿起关于破碎前线的战报。“在这份报告里面,你详细描述了你的一支巡逻队如何成功地阻止联盟攻下一个对对抗天灾军团有战略意义的据点。”
黑痕咧开嘴笑了。“那是他们应该做的任务!这样的战果很辉煌吧?”
加尔鲁什看了看报告,然后将视线转回到黑痕身上说:“不。”
黑痕吃惊地挑高了眉毛。
“伏击准备迎战的军队是一回事。但是从背部偷袭已经和别的部队开战的军队,这算怎么一回事?你接下来还会干出什么事?”加尔鲁什追问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偷溜进他们的营地,然后在水里下毒?是不是要用魔法俘虏他们的指挥官,然后强迫他趁自己的部下熟睡的时候屠杀他们?是不是要像那些被遗忘者一样向敌人传播疾病?你是不是要跟他们一样,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战斗?”
黑痕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只有光荣的战斗,才能叫做战斗,黑痕。”加尔鲁什在他面前举起报告,然后揉成一团。“这个?这是懦夫的行径!我的部队不要懦夫!”
“大人,”黑痕结结巴巴地说,“如果我让大家蒙羞了,我请辞。”
“你承认自己是个懦夫么?我再强调一遍:我的部队不要懦夫。证明给我看你不是懦夫,黑痕。回到奥格瑞姆之锤去,用兽人部落引以为傲的方式领导你的士兵。要是你再让我失望,我要的就不是你的辞呈,而是你挂在矛上的项上人头。现在,给我滚出去。”
没有等黑痕离开,加尔鲁什就走开了。他走出大厅,从阶梯登上堡垒的城墙顶上。眉头深锁,上上下下来回走动。他检查各处防御工事的状况,记下哪些需要修理,以及哪些人该对这些失误负责。
他转身又在城墙上走一遍,突然发现萨尔出现在路中央,吓了一大跳。“什么事,酋长?”
萨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加尔鲁什不喜欢这种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觉得黑痕的事你处理的很好,”萨尔说:“他的部下在破碎前线的行为的确不可取,但他依然不失为一位才干卓越的指挥官。如果少了他,我们进入冰冠冰川的行动将会受到影响。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加尔鲁什推开他继续往前走。“他只会再得到一次机会。我不会让无赖和骗子待在我的部队。”加尔鲁什回答道。
“确实如此。”萨尔在他身后挖苦道:“我记得就在几周前某人在紫罗兰之塔对我说的一席话。‘一个真正的酋长不会与懦夫为伍。’”
加尔鲁什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听到萨尔引用自己的话,他感到不舒服。“我不是酋长。”他沉默一会儿后回答道。
萨尔轻声笑道:“我知道。但这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完完全全符合一个领主的身份。”萨尔环顾左右,打量着这座堡垒,眺望西面灰色的大海和四面环绕的广阔冻原。“这可是个了不起的成就,加尔鲁什。我们的城堡坚不可摧,冰冠冰川的前线将士们也奋力前进。你和你的战士们英勇地并肩作战,而他们也敬重你。你应该为此而感到骄傲。”
加尔鲁什眯起了眼睛。
“我并不后悔将你选为这次进攻行动的指挥官。”萨尔说。
加尔鲁什诧异地眨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萨尔的这番话令他始料不及。他将身体的重心从一个脚换到另个脚上,虽然萨尔的称赞让他浑身不自在,但他也不讨厌。“我效忠于部落,”加尔鲁什最后说道:“只要是对部落好的事,我都会去做。”
“对这点,我一点都不怀疑,”萨尔回答道:“并且你做得很好,我可以很自豪地这么说。”
加尔鲁什又把重心换到另一只脚上,视线越过萨尔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墙上。深红色的部落旗帜在微风中轻扬。
“但是,”萨尔继续说道,“我认为你对联盟的态度不对。没有他们,我们赢不了这场战争。”
加尔鲁什立刻将目光转回,盯着萨尔的眼睛。“我效忠的是部落,”他回答道,“而且只效忠部落。”
“或许你这样做是对的,加尔鲁什,”萨尔说道:“但是流血牺牲不是履行职责的唯一方式。”
“呸!”
加尔鲁什转身,将自己的双手靠在栏杆上。他能听见身后萨尔下楼梯的脚步声。加尔鲁什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萨尔没明白,联盟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就像兽人在加拉达尔的敌人一样,他们会赶尽杀绝,直到兽人部落分崩离析。唯一的出路就是战斗,先将那些人类赶走。兽人的安全高于一切。只有联盟明白了这点,才有协商的可能性。加尔鲁什不会停下他的行动。他的民族绝不会消减,绝没有第二次。部落,将永垂不朽。
三锤议会
火与钢
作者:Matt Burns
鹰巢山的天空犹如寒冷冬夜里远处篝火的亮光在召唤着库德兰·蛮锤。被困在地狱般的如今被称为外域的世界长达二十年后,他终于回家了。但他从未后悔过加入联盟远征军在兽人部落领土上交战,只是在那艰难的岁月里,渴望再见到这片天空的念头已经铭刻于心。
他的狮鹫斯卡雷和三个同伴飞翔在主人的上空,同二十年前一样仍然保持着充沛的活力。库德兰渴望骑乘狮鹫飞上天空来感受扑面而来的山风。命运注定他只能用两条腿在地上走路,但是天空才是他感到自由的地方。这是斯卡雷带给他最好的礼物。胜过战斗中的勇猛和安宁时候的友谊的就是飞翔。但是现在他还是决定让斯卡雷独自翱翔在天空中。
//库德兰深吸一口气,然后眺望他的家园。郁郁葱葱的森林向四面八方延伸,蛮锤部落的矮人们在山坡边的店铺和住宅间转来转去,巨大狮鹫兽畜栏耸立在鹰巢山顶,石墙上雕刻着一头高贵狮鹫的形象。一切都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从身边拿出一个用草绳裹着并装饰有狮鹫兽羽毛的小型铁制权杖。这不是武器,他战斗用的风暴战锤在背上挂着,这是个信物。在外域,这权杖实际上变成了具有心灵象征意义的信物,一个彰显原有身份、其正在奋力保卫的家园的标志。很多时候他只要握紧这根权杖,就会感受到澎湃着希望,驱使他继续前行。然而现在他回家了,这铁杖的力量似乎—
一声尖叫刺破天际。库德兰抬头望去,一阵恐惧刺痛了他。斯卡雷正盘旋转着向地面摔落下来,她的翅膀不自然的扭曲着。
“斯卡雷!”库德兰怒吼着。
狮鹫兽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重击声砰然落地。锯齿状的骨头从她碎裂的后腿上突出,鲜血也由头上一道严重的裂缝中喷涌而出。斯卡雷试图站起来,但剧痛使她再次倒下。她张开嘴,发出一声虚弱的啼叫。
“亲爱的,别动!”库德兰大喊道。伴随着剧烈的心跳,他冲向倒下的伙伴,这时他的手突然变得僵硬。
他手里拿的权杖开始膨胀并转变成某种冰冷却熟悉的东西…水晶…钻石.闪光的卷须状物由权杖中射出并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上,把他的上肢冰冻得和石头一样坚硬。这些黏质的东西延伸到他胸口并向下蔓延直到把他的腿和大地融合在一起。
库德兰挣扎着想去拿背上的风暴战锤,但钻石状物在他能拔出武器前就已经罩住了他的手臂。被冻在原地的他只能绝望无助地看着这只救过他无数次并已成为他生命延续的狮鹫兽在他面前慢慢地流血而亡。
这个冰冷而沉重的钻石罩继续向上延伸到库德兰的脖子,直到灌进他的喉咙并填满他的肺。最终他的眼睛和耳朵也被罩住,斯卡雷和召唤着他的蓝天离他而去了。
但是库德兰却得不到死亡的解脱。他被困在虚无中并且恐惧像熔炉里的液态金属般灼烧着他的心智。终于,他听到模糊的有节奏的敲击声,声音越来越大。
砰、砰、砰。
每一次敲打都传给他的身体缓慢地振动,就好像有人在用钝器敲击着他的水晶死亡罩试图来解救他一样。
砰、砰、砰。
困住身体的坚硬外壳褪除了。他的四肢恢复了知觉。然后那敲击声呈现出另一个音调。
铿、铿、铿。
熟悉的响声使他明白到他在什么地方并意识到他只不过是从一个噩梦中醒来进入另一个噩梦而已。这是锤子敲打铁砧的金属声,没日没夜的敲打使库德兰的耳朵不堪其扰。这是这个不属于他的城市的节奏,这座城市建在深山里,根本不会了解广阔天空所拥有的乐趣。
这就是铁炉堡。
*****
库德兰祖先们的城市是一个充满旧式偏见的沸腾的大炼炉。这里的骚动永无止境,两百多年来首次一起居住在铁炉堡的铜须、蛮锤、黑铁三部族间任何仅存的理智被不良风气消融得荡然无存。而库德兰现在就站在这一切的边缘,困惑的凝视着这越来越临近爆发的炽热中心。
心绪不宁的他感觉自己像还处在和血之诅咒部落战争中或是还被困在外域一样。可是在铁炉堡这里并没有明显的敌人。没有疯狂的恶魔。也没有决心毁灭全世界生命的狂暴兽人。这里只有流言蜚语。
当库德兰仅仅几周前抵达铁炉堡的时候,他还因为在外域的牺牲多多少少被看作是个英雄。而今时已不同往日。针对蛮锤部族的毫无根据的谣言从城市的阴影处散播出来,就像是来自很多年前粉碎矮人部落团结的那场血腥的三锤之战复仇的幽灵。这些谣言从鹰巢山举行的献祭仪式传闻说到库德兰在外域处决了一打从战斗中撤退的联盟士兵。一周前,矮人们的注意力转向了一个新的有趣的话题。
“议会在等着你,库德兰族长。”
库德兰没有理会这个铁炉堡守卫,他把蛮锤权杖紧紧抓在手中。库德兰从拥有良好视野的城市狮鹫栖息地凝视着深邃大锻炉—确切地称为铁炉堡的核心。熔融金属从顶部流淌到沸腾的橙黄色池子中。矮人铁匠们在液态金属池边挥击铁锤敲打着铁砧。这热度使人感到异常的压抑,尤其是在这么靠近熔炉的地方,就好像被困在不透明的玻璃瓶并放在炽热的太阳光下般令人窒息。
斯卡雷躺在他身旁的草铺上,她的双腿收在巨大的身体下面。库德兰一边用布满茧的手指轻抚她柔软的鬃毛,一边思忖着自己的命运。
“我为什么要选择来这里呢?”库德兰低声地喃喃自语。
“因为你不想看到血腥的往事被重蹈覆辙,”一个沉稳的声音回答道。埃里·雷击走到库德兰身边,把散乱的稻草整齐地码成堆。“还因为国王麦格尼尽管身为铜须族人,但他仍是个令人尊敬的矮人。而且就像你自己对弗斯塔德说的那样,你是唯一一个适合这项工作的人。”斯卡雷的看护人继续说道。
埃里的言语给库德兰的心灵带来刺痛的回忆。从外域回来后,库德兰对在自己外出期间统治了蛮锤部族的老友弗斯塔德很不客气。但是现在想着弗斯塔德的事情只会徒增烦恼,所以他强迫自己撇开涉及旧友的思绪。
斯卡雷的喉咙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咕声,并用鸟喙轻推了一下库德兰,似乎是在附和着埃里的话。
“我并没有和你在说话。”库德兰视若无睹地向埃里扬了扬手,然后转向斯卡雷那边。“也没有和你。”
斯卡雷简单地调整了下自己在草堆巢上的位置,她来铁炉堡后没多久就产下的三颗点缀有蓝色的米色蛋被稍稍显露了出来。库德兰本来想让她和同伴们回鹰巢山而不是留在这个城市,但她却不愿意离开主人。她不仅仅是个宠物。她是个拥有自由意志的生灵,可以像库德兰自由选择自己命运那样选择她自己的命运。
斯卡雷留下来的决定使得库德兰内心既欢欣又懊恼。一孵完蛋后,斯卡雷就变得非常虚弱,不能再飞翔了。许多牧师、狮鹫兽训师和术士来检查过她后都得出来同样的结论。斯卡雷的情况并不是因为感染了外域或者铁炉堡的某些怪异疾病。而是一种无药可医的病。寿命。
“库德兰族长—”
“我就来!”库德兰怒视着铁炉堡守卫打断了他的话。
“你光坐在这里是无法把事情办好的,是吧?”埃里一边责备道一边继续他的活。
库德兰嘟哝着站起身来。那个披甲的铜须族守卫立马转身,然后开始笨拙地穿行过一直延伸到环大锻炉走道的狮鹫兽巢堆。自从蛮锤部族带着他们的狮鹫兽来到这个城市后,这片栖息地的规模扩大了两倍还不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已经变成了鹰巢山的纪念之地,一个远离家园的新家。
库德兰把权杖带在身边,跟在守卫身后走着,一路上向坐在草堆间的狮鹫骑士们点头致意。库德兰和以前一样孤独,其他矮人脸上的表情像是他们在看着他走向死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确如此。
库德兰跟着守卫沿走道来到王座厅。一群喧闹的矮人们站在大厅外面,他们的脸上笼在遍布城市里燃烧着的铁火盆带来的光影之中。每个部族的成员都在场。铜须族人身着铮亮的银色铠甲,纹身的蛮锤族人以狮鹫兽羽毛作为饰物,而灰色皮肤的黑铁族人则穿着工作围裙,身上还沾满了烟灰。这聚会场面展现了铁炉堡总体的一个缩影,少数蛮锤和黑铁族人散布在多数的铜须族人中。
正当库德兰从人群中挤过去的时候,他注意到矮人们热烈谈论中的些许闲言碎语。
“铜须族人像以前那样保留自己的莫迪姆斯之锤碎片,这是必然的!”
“你们只是把它塞进图书馆生灰。我们蛮锤族人却用自己那片造出了新的东西。”
“嘿,小子,和铜须族人争论这个没用。所有出自铁炉堡的好东西只不过是他们从某个古老的宝库里偷来的那些而已。”附近的一个狮鹫骑士喊道。
一些人推挤着这个说话的人到了库德兰这边,接着人群移动着围了过来。
“让开!”库德兰叫道。
几个靠近他的矮人让开了路。其他人却瞪着他,他们的脸愤怒的扭曲着。
“给库德兰让路把,他可是那群小蝴蝶的代表呢!”一个使用着对库德兰部族轻蔑之词的声音挖苦地大声说道。